七月的青岛海滨,湿漉漉的雾气里混着咸涩的海风。当载着五位女孩的商务车驶进八大关别墅区时,林夕正趴在车窗上数掠过眼前的红屋顶,”这里每栋洋房都有个编号吧?”她说着把相机对准正在晨光里伸懒腰的橘猫。
穿着白色亚麻衬衫的苏苏姐从副驾驶回头,腕间的银镯碰出清脆声响:”这次三天两夜的拍摄企划,可是把果团网压箱底的美人全请出来了。”她说着朝后排比划,”千阳老师负责日系清冷风,南初妹妹是新人但上个月写真集卖断货,还有我们唐棠的猫系少女——”
“停停停,苏苏姐你再介绍下去,咱们就该在车上开粉丝见面会了。”林夕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正跳动着#知名美女摄影师海边失踪三天#的热搜词条。她今天特意戴了副金丝眼镜,发尾用蓝色挑染呼应着天空的颜色。
别墅玄关处,千阳已经架好三脚架。这个从东京留学归来的姑娘总是提前半小时到场,此刻正用软布擦拭镜头,听到脚步声抬头时,银框眼镜滑到鼻尖:”林夕小姐,你的遮光罩。”
林夕接住抛来的配件,目光却落在楼梯转角。穿着浅绿棉布裙的南初正蹲在地上,指尖悬在波斯猫头顶半寸,像在触碰某种易碎的晨露。她脖颈间挂着条银链子,吊坠是枚缺角的贝壳。
“听说南初妹妹的写真集叫《潮间带》?”唐棠突然从二楼栏杆探出头,发间的猫耳装饰跟着晃了晃,”我上个月在书店见到时,封面就是这样的晨雾海景呢。”
拍摄现场很快被各种声响填满。林夕调试闪光灯时,看见千阳在帮南初调整裙摆褶皱,两人低声用日语交谈着什么。唐棠抱着别墅主人养的加菲猫满场转悠,苏苏姐的记事本上已经画满分镜草图。
“停一下。”当南初第三次在镜头前僵住肩膀时,千阳突然喊停。她从摄影包里摸出个老式MP3递过去:”听这个。”南初迟疑地戴上耳机,瞳孔突然亮起来——海浪声中混着空灵的尺八,间或有风铃摇曳。
林夕凑近唐棠耳边:”你猜放的什么?””《潮騒》?或者《海の見える街》?”唐棠话没说完就被南初的笑声打断,少女赤着脚在木地板上转了个圈,裙摆旋开青柠色的涟漪。
午后的拍摄转战到礁石区。千阳换上墨色和服,腰间别着银叶流苏,林夕正往她鬓角别白山茶时突然愣住:”你耳后这个…”细看才发现是道浅色疤痕,蜿蜒如退潮后的浪线。
“十八岁在京都鸭川边摔的。”千阳对着化妆镜调整发簪,”当时以为要告别摄影了,结果反而看清很多事。”她转身时和服下摆扫过林夕的脚踝,海风吹起腰间垂落的纸灯笼挂饰。
暮色初临时,南初抱着拍立得来找千阳:”可以教我调色温吗?”两人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屏幕上正显示着千阳下午拍的礁石系列。南初指着其中一张:”这里的浪花像不像碎掉的月光?”
别墅厨房突然传来惊呼。冲进去时只见唐棠举着锅铲,平底锅里的玉子烧正冒着可疑的青烟,灶台上散落着猫形饼干模具。”我想做猫咪铜锣烧当夜宵…”她讪笑着指向冰箱,”但冷冻层有惊喜!”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冷藏室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几个玻璃瓶,每个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海水。标签上标注着日期和地点:2020.7.12 镰仓七里滨;2021.4.5 青岛栈桥…
“这是千阳老师的私人收藏?”南初举起一瓶泛着翡翠绿的,标签写着”冲绳古宇利岛”。林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出相机:”上个月在巴厘岛,你是不是也…”
话没说完就被海风卷走。千阳倚着料理台,指尖在瓶身轻轻叩击:”每次按下快门时,总觉得该把彼时彼刻的空气也封存起来。”她旋开青岛海水的那瓶,咸味里混着淡淡的铁锈气息。
深夜的剪辑室亮着暖黄台灯。林夕把千阳拍的礁石与南初的贝壳特写拼在一起,屏幕上的蓝突然流动起来。唐棠抱着枕头挤进来:”看这个!”她手机里是白天偷拍的视频:南初踮脚帮千阳别发簪,海浪在她们身后碎成星屑。
第三天突降暴雨。原定的沙滩拍摄计划取消,苏苏姐却变戏法似的拿出五套透明雨衣:”去拍雨中海景!”南初把贝壳项链系在雨衣外,千阳的和服下摆被雨水浸成深色,唐棠的猫耳发饰沾着水珠更显灵动。
收工前最后半小时,林夕发现取景器里的千阳在发抖。刚要喊停,对方却比了个继续的手势。直到快门声停止,千阳才靠着礁石滑坐在地,从怀里掏出个防水袋——里面是保护完好的相机。
回程高铁上,南初把洗出来的拍立得分给大家。给千阳的那张背面写着:谢谢你教我看海的方式。唐棠正用手机编辑九宫格,突然抬头:”我们给这次企划起个名字吧?”
林夕把车窗推开条缝,咸湿的风涌进来:”叫《潮汐手帐》如何?”千阳擦拭镜头的动作顿住,从包里摸出个玻璃瓶递过去——里面装着今晨收集的雨水,混着海盐结晶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