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摄影棚依然灯火通明,闪月半站在更衣室镜子前调整蕾丝腰封时,听见门外传来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推开虚掩的防火门,她看见鱼子酱不能睡懒觉正蹲在安全通道里,用发卡撬着自动贩卖机的投币口。
“第十三次拍摄迟到扣的演出费,都在这儿赔给机器了。”鱼子酱抬头时,右耳垂的银色小鱼耳坠晃出细碎的光。这个染着雾霾蓝发色的姑娘总穿着宽大卫衣,此刻正把最后两罐热可可塞进卫衣口袋,塑料瓶盖从皱巴巴的裤袋里探出头来。
她们回到化妆间时,甜糖大魔王正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练习表情管理。她将珍珠发饰卡进蓬松的栗色卷发,蜜桃色唇釉在冷光灯下泛着水光,却在听见鱼子酱踢到化妆箱的动静时瞬间凝固:”你要是再敢碰倒我的高光分装盒……”
“各位老师准备换场!”场务的喊声打断了逐渐升温的硝烟。张思允摘下防蓝光眼镜,把平板电脑塞进帆布包,浅灰色西装裤下露出半截彩绘石膏——三天前在巴黎时装周闭幕式踩空T台的后遗症。作为唯一拥有工科学位的模特,她总能在混乱的后台用工程制图软件重新规划出场动线。
当九月生拖着三米长的鸵鸟毛裙摆出现时,摄影棚突然陷入黑暗。此起彼伏的惊叫中,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像从深海浮出的气泡。张思允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控制台时,甜糖已经扯开裙撑的钢骨:”老式钨丝灯管需要缓冲电容,把调光器旋钮逆时针转15度试试。”
“都让开。”闪月半的高跟鞋敲击着金属台阶,黑色丝绒礼服在应急灯下泛起幽蓝。她在总控台前站定时,鱼子酱突然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三、二、一!”强光刺破黑暗的瞬间,九月生耳畔的流苏耳环与闪月半的钻石项链折射出星河般的光斑。
“电流过载烧了主控芯片。”张思允的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需要替换等效电阻的MOS管,但现场没有备用元件……”
“用这个。”九月生摘下颈间的珐琅吊坠,母亲留给她的古董胸针里藏着微型变压器。这位总在后台画水彩速写的模特,此刻将油画刮刀抵在电路板上,孔雀蓝的眼影在屏幕冷光中泛起金属质感。
当灯光重新亮起时,鱼子酱卫衣上的夜光涂料在紫外线灯下浮现出星座图案。甜糖把改造后的电容别在腰链上,转身时流苏扫过张思允的石膏腿,在雪白表面拖出彩虹色光痕。闪月半站在环形灯阵中央调试光比,发现九月生正用丙烯颜料在她裙摆补色——昨夜彩排时被消防栓刮破的裂口,此刻绽开一片矢车菊花丛。
“最后这套光影主题需要五位模特同框。”摄影师翻着通告单皱眉,”但布景概念是星体碰撞……”
“交给我们。”五位姑娘同时开口,又在诡异的默契中愣住。鱼子酱率先扯开卫衣拉链,露出缀满反光材质的运动内衣;甜糖拆开编发,让卷发垂落在闪月半的丝绒裙裾上;九月生将水彩颜料挤进张思允的咖啡杯,看着工科生用搅拌棒蘸取钴蓝色液体,在石膏腿上画出电路图腾。
当快门声如骤雨般响起时,甜糖踩着鱼子酱的肩膀摘下顶灯滤光片,九月生甩动的裙摆扫过张思允绘制的星空投影。闪月半在强光中睁开眼睛,看见无数光斑在镜面地板上跳动——那件被改造过的礼服,此刻正将所有人的倒影折射成璀璨的星环。
凌晨五点的晨雾漫进摄影棚时,鱼子酱瘫在折叠椅上啃着冷掉的三明治。甜糖突然将什么东西抛向空中,众人抬头看见她掌心的玻璃罐里,自动贩卖机吐出的硬币正在晨曦中旋转。
“赔给机器的钱,现在用来打车。”张思允滑动着叫车软件,”我家有现成的焊枪和示波器。”
“以及我妈妈寄来的绍兴黄酒。”九月生往帆布包里塞进调色板,”足够修复五个短路的大脑。”
闪月半的高跟鞋踏过满地电线,黑色裙摆扫过甜糖遗落的珍珠发卡。当鱼子酱追着出租车尾灯跑过三个街区时,没人注意到九月生的吊坠里,微型变压器仍在持续散发着温暖的电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