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巴黎时装周后台，化妆镜前已经亮起刺眼的白炽灯。凯竹姐姐用尾指沾了点遮瑕膏，轻轻点在艾小青眼下的乌青上，”昨晚又熬夜改设计稿了吧？这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
“凯竹姐别动我睫毛！”艾小青慌忙护住刚贴好的水钻睫毛，左手还攥着半块冷掉的可颂，”72斯那件羽毛礼服的下摆，我总觉得垂坠感不够……”
话音未落，更衣室布帘突然被撞开，72斯顶着头乱糟糟的粉紫色短发冲进来，身上套着件反光的银色连体衣，活像条刚上岸的美人鱼。”救命！拉链卡住头发了！”她原地转着圈，后颈处果然缠着几缕发丝，金属拉链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正在给模特戴耳环的晕崽Zz噗嗤笑出声，顺手从工具箱里摸出把小剪刀。她今天梳着双丸子头，发绳上坠着的珍珠随着动作晃啊晃的，在72斯惊恐的尖叫声中精准剪断那缕被绞住的头发。”这叫断发求生懂不懂？”她得意地晃了晃剪刀，金属耳环叮当作响。
角落里突然传来衣架碰撞的声响。不爱笑的赛琳抱着三条礼服裙站在阴影里，黑色直发垂落挡住侧脸，露出的耳尖泛着不自然的红。凯竹姐姐立刻转身抽走她怀里的衣服：”说过多少次了，后台通道那么窄，让助理去拿就好。”
赛琳抿了抿唇没说话，低头整理起挂着烫金标签的衣架。我第三次经过她身边时，看见她正用美甲刀把每根丝带末端都修剪成完美的45度斜角。这个来自挪威的华裔姑娘永远像橱窗里的人偶，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经过精密计算，直到上个月拍宣传照时——
“赛琳，我需要你笑得再灿烂些。”摄影师第12次从相机后探头。
“我笑了。”她瓷白的脸上浮着0.5毫米的微笑，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可你眼睛里在下雪。”艾小青突然插话，手里还举着给模特补妆的散粉刷。整个摄影棚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72斯咬着棒棒糖的咔嚓声格外清晰。
此刻后台的日光灯管突然闪烁两下，赛琳整理衣架的手顿了顿。凯竹姐姐突然拍了下化妆台：”都过来！离开场还有两小时，我们来玩个游戏。”她变魔术似的掏出盒马卡龙，”谁能最先让赛琳笑出声，就能吃掉最后那颗树莓味的。”
72斯立刻蹿到赛琳面前开始做鬼脸，贴满亮片的眼皮疯狂眨动。晕崽Zz举着手机播放土味视频，夸张的笑声震得化妆刷都在颤动。艾小青慢悠悠掏出素描本，刷刷几笔画出Q版赛琳头顶粉色猫耳的模样。
赛琳的嘴角微微抽搐，突然伸手按住心口。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凯竹姐姐敏锐捕捉到，她蹲下来平视着赛琳：”上次在米兰，你看到街边画家给流浪猫喂香肠的时候，也是这样捂着心口的。”
空气突然凝固，赛琳的手指无意识绞着裙摆。后台某处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远处模特的脚步声像雨点敲打着大理石地面。
“十二岁那年。”赛琳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在奥斯陆的圣诞秀场，因为笑得太开心被设计师用别针扎大腿。”她掀起及膝裙摆，白皙皮肤上果然有粒芝麻大小的疤痕，”他说我的笑容廉价得像是超市促销员。”
艾小青的散粉刷啪嗒掉在地上。72斯嘴里的棒棒糖棍被咬成两截。凯竹姐姐突然握住赛琳的手腕：”听着，待会开场你压轴出场。”
七点五十九分，T台灯光渐次亮起。当前面四位超模摇曳生姿地走过镁光灯下时，赛琳站在入场口深呼吸，黑色鱼尾裙上的碎钻如同银河倾泻。突然有人从后面戳她腰窝，转头看见四张挤在幕布后的脸——凯竹姐姐握着拆下来的麦克风支架当权杖，艾小青头顶歪歪斜斜的报纸王冠，72斯用眼线笔给自己画了八字胡，晕崽Zz正拼命把憋笑的嘴角往下拉。
赛琳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涌上眼眶，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踏上T台时，观众席爆发出今晚最热烈的惊呼。那些曾被她精心计算过的表情在聚光灯下层层剥落，当走到T台尽头时，她突然对着追光灯展开真正意义上的笑容，眼角细纹里盛着的星光比裙摆上的碎钻还要耀眼。
后台监视器前，四个沾着马卡龙碎屑的姑娘同时跳起来击掌。凯竹姐姐抹掉笑出来的眼泪：”赌输啦，树莓味的明明被赛琳自己吃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