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杯在后台堆成小山，粉饼盒滚到镜面地砖边缘时，六碗鱼子酱用红色高跟鞋尖轻轻勾住。这位秀场总指挥摘下蓝牙耳机，目光扫过实时监控屏里正在候场的模特们，忽然停在更衣室镜面墙的倒影上——有个穿裸色吊带裙的姑娘正踮着脚试图取下悬挂在五米高空的水晶头饰。）
“韩心雨！”
被点名的女孩像受惊的兔子般抖了抖，后腰撞上置物架发出闷响。六碗鱼子酱快步穿过堆满烫金邀请函的化妆台，在满地珍珠发夹里准确捞起即将坠地的头饰，”说过多少次，升降台操作要两个人配合。”
“对、对不起…”Hebe韩心雨攥着裙摆的手指关节发白，这是她作为新人首次参与亚洲时装周。空气里浮动的雪松香突然浓郁起来，Vetiver嘉宝贝儿甩开化妆刷转过身：”鱼子酱姐别生气嘛，小韩妹妹又不是故意要弄坏压轴秀道具。”她拈起两片碎钻贴在Hebe眼下，”不过笨手笨脚确实该罚，不如…”
“不如让新人去给SonSon当换装助理？”月音瞳的声音从全息投影屏后传来，裸色美甲正调整着3D试衣系统参数，”反正她今天第八次把咖啡泼在试衣间门口了。”
更衣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六碗鱼子酱望着监控器里正在偷吃马卡龙的混血模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SonSon此刻本该在C区试穿闭幕礼服，但那件镶嵌着三千片孔雀翎的拖尾长裙，此刻正像条慵懒的水蛇盘踞在休息室沙发上。
“所有人，三分钟后会议室集合。”六碗鱼子酱扯断缠绕在展示架上的流苏腰带，金属锁扣撞在玻璃门上发出清响。Vetiver趁机往Hebe包里塞了块晕车贴——新人从今早开始就在反胃，这事只有每天调配定制香水的化妆师发现了。
全息投影在会议桌上铺开整场大秀的3D动线图时，月音瞳调出个危险的红点：”压轴礼服腰部承重结构有问题，走T台旋转装置时可能会崩开。”她将数据模型放大二十倍，蕾丝暗纹里藏着的传感器线路清晰可见。
“能修复吗？”六碗鱼子酱的指甲在平板电脑上划出残影。月音瞳还没回答，SonSon突然从高脚椅上蹦下来，混血儿特有的琥珀色瞳孔在射灯下闪着光：”我衣柜里有件备用礼服！去年在米兰…”
“你是指那件用夜光水母丝做的透视裙？”Vetiver往SonSon锁骨抹了层鎏金高光，”主办方要求闭幕造型必须体现东方元素。”
电子钟跳向18:47的瞬间，Hebe突然举起手：”我在苏州博物馆见过一种绞纱工艺，用鱼线在薄纱上刺绣…”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六碗鱼子酱把全息笔递到她面前，”说具体点。”
当Hebe颤抖的手指在虚拟布料上勾出第一道波纹时，月音瞳立刻调出材质数据库：”如果用智能温控丝代替传统蚕丝，可以解决透视问题。”SonSon不知从哪摸出把古董剪刀，正把备用礼服裁成流云形状。Vetiver突然将两瓶精油倒在调色盘里：”灯光下这个颜色会变成霁青。”
后台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六碗鱼子酱抓起对讲机的瞬间，月音瞳已经黑进监控系统：”压轴礼服在运输途中被划破了，三十七处破损。”全息投影里的高清画面让所有人倒吸冷气——那件耗费两百工时的刺绣礼服，此刻像被猫抓烂的绸缎。
“还剩两小时十八分。”六碗鱼子酱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处纹着的衔尾蛇，”SonSon去把仓库所有反光面料找出来，Vetiver准备植物染剂，月音瞳计算新版型承重数据。”她转头看向还在发抖的Hebe，”韩小姐，该你展示苏博学的绞纱技术了。”
当智能缝纫机的激光开始切割第42块异形布料时，Hebe的指尖已经被鱼线勒出血痕。Vetiver突然将沾着玫瑰精油的棉球按在她伤口上：”别让血弄脏面料。”毒舌化妆师转身时，Hebe看见她后颈微微发红——那瓶定制香水的雪松味里，不知何时混进了安神的洋甘菊。
月音瞳的全息设计图第七次推翻重来时，SonSon抱着一卷虹彩薄膜冲进来：”我在消防通道发现了这个！”六碗鱼子酱用裁布刀划开样本的瞬间，两千个棱镜同时折射出彩虹，照亮了Hebe正在刺绣的仙鹤纹样。
“用这个做外层，绞纱当衬里。”六碗鱼子酱撕开碍事的衬衫下摆，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腿。月音瞳立刻启动3D缝合程序：”需要十七分钟完成智能编织。”SonSon已经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爬上梯子，将最后三盏射灯调成琥珀色。
当时装周开幕音乐响起的瞬间，Vetiver正往Hebe太阳穴涂薄荷膏：”等会跟着我的香水走，雪松混了白麝香能让你集中注意力。”月音瞳把微型传感器别在SonSon腰后：”每走三步会震动提醒旋转角度。”六碗鱼子酱最后检查一遍耳返，转身时发现Hebe在摸那件涅槃重生的礼服。
“害怕？”
“这件衣服…有三十七个补丁。”
“知道为什么东方美学讲究金缮工艺吗？”六碗鱼子酱把蓝牙耳机塞进女孩耳朵，”破碎过的东西重生时会拥有星辰。”她推着Hebe走向候场区时，SonSon正在T台尽头抛飞吻，那件夜光水母裙摆流淌着整个银河。
当Hebe踩着破碎水晶般的光斑迈出第一步时，虹彩薄膜随着步伐变幻出二十四节气纹样。她在旋转台稳住重心的瞬间，听见耳机里传来四个声音——
“左肩下沉两厘米。”这是月音瞳的电子音。
“深呼吸，你身上的晚香玉味道没乱。”Vetiver的声音混着化妆刷的沙沙声。
“宝贝看镜头！”SonSon的欢呼伴随着快门声。
最后是六碗鱼子酱带着笑意的指令：”韩心雨，走完这场秀，你就能把’新人’前缀摘掉了。”
闭幕音乐奏响时，五个人在后台监控器前碰杯。Hebe发现自己的苏打水里泡着Vetiver珍藏的樱花冰块，SonSon正试图把月音瞳的全息投影仪改装成香槟冷却器。六碗鱼子酱忽然摘下手腕上的衔尾蛇手环，扣在Hebe还在发抖的手腕上。
“下次高空作业，记得用升降台。”总指挥小姐转身时，Hebe看见她后腰露出一截纹身——不是衔尾蛇，而是五个首字母组成的星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