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的巴黎时装周后台,允爾捏着粉扑的手悬在半空,金属耳坠在化妆镜前晃出一道虚影。隔壁梳妆台传来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梳着银灰色狼尾短发的女孩正往锁骨抹荧光蓝高光,被眼线拉长的眼尾扫过来时,允爾恍惚看见流星划过雪原的轨迹。
“Tomiko,你的美甲戳到我睫毛了。”裹着亮片西装的身影旋风般卷进后台,Candy网红馆当家模特甩开八厘米的铆钉高跟鞋,赤脚踩在满地电线之间,”赞助商临时塞了套镭射裙,沙耶的刺绣腰带还没改完……”
允爾下意识攥紧化妆刷,镜中倒映出走廊里飘过的鸦青色裙摆。零崎沙耶抱着三米长的薄纱经过门口,发间垂落的银链缀着微型佛手柑标本,刺绣针别在袖口像枚暗器。这位日本设计师每次出现都带着潮湿的苔藓气息,仿佛刚从深山结界里踏月而来。
“听说你从首尔时装周顺了件古董韩服?”Tomiko突然开口,指尖转着雕花打火机,薄荷烟的味道混着定型喷雾在空气里打结,”待会拍双人硬照,要不要赌谁能抢到Candy的珍珠choker当道具?”
更衣室布帘刷地掀开,裹着镭射面料的Heihwa踉跄着跌出来,改良式旗袍领口卡在下巴,脚踝金铃铛乱响。”沙耶姐说这条裙子的磁场会吸走人的灵魂,”她扒着允爾的化妆台喘气,”但Candy说点击量能破百万……”
Candy已经举着手机开始录制后台花絮,镶满水钻的美甲划过沙耶正在修改的刺绣腰带:”宝宝们看这个双面异色绣!沙耶老师熬了三个通宵……哎呀允爾耳环掉了!”镜头突然转向,允爾慌忙去接坠落的翡翠耳坠,却被斜刺里伸来的手截住。
“第37次。”Tomiko摊开掌心,断裂的耳钩缠着银色发丝,”上次拍雪景广告,你弄丢过手套;上上次在米兰……”她突然顿住,指尖残留着允爾耳垂的温度。沙耶无声无息地飘过来,发间佛手柑撞出清苦的香,两枚雕花银扣替换了翡翠耳坠的搭扣。
拍摄现场忽然陷入黑暗。允爾在骤降的温度里听见Heihwa的铃铛声,某种古老的舞步踏着心跳节奏,Tomiko的打火机在黑暗中擦亮又熄灭。当应急灯亮起时,她看见沙耶的刺绣腰带上浮动着磷火般的微光,Canty的镜头正对着Heihwa随韵律起伏的脊线——那件镭射旗袍不知何时幻化成流动的银河。
“要试试吗?”沙耶将绣针别回袖口,沾着夜露的裙裾拂过允爾的脚背。Tomiko突然摘下自己的机械腕表扣在允爾腕间,金属表带缠着翡翠珠子发出冰凉的响动。Candy的惊呼声被快门声淹没,Heihwa旋转时带起的风里,允爾看见镜中自己耳畔摇晃的银扣正在生长出细密的藤蔓纹路。
当晨光渗进摄影棚时,五个不同频率的呼吸缠绕在未拆的布景之间。沙耶的佛手柑银链缠着Tomiko的烟丝,Candy的亮片西装盖在Heihwa的铃铛脚踝上,允爾腕间的机械表盘里,翡翠珠子的裂痕拼成东京塔的形状。时装周官方摄影师抱着笔记本冲进来时,看到最后的胶片上浮现出晨雾般的重影——五个身影在曝光过度的白光里握着手,像不同色温的霓虹在雨夜里交汇成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