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棚的镁光灯第三次熄灭时，穿着银灰色高定礼服的沈梦瑶扶住更衣室的金属门框，指尖在冰凉的金属表面留下薄薄的水雾。落地镜里映出她泛红的鼻尖，九月的上海依然裹挟着黏稠暑气，中央空调的冷风正与窗外蝉鸣展开无声拉锯。
“沈小姐的皮肤状态需要补妆。”戴着黑框眼镜的化妆师第三次举起粉扑时，斜后方传来木屐叩击地面的清脆声响。神楽坂真冬踩着二十厘米的漆木高屐跨过满地电缆，樱花纹样的振袖和服下摆扫过沈梦瑶裸露的脚踝，带起一阵山茶花香气。
“请用这个。”日语发音混着上海话的尾调，真冬从宽腰带里抽出个鎏金小罐，”京都老铺的蚕丝蜜粉，能坚持到太阳西沉。”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指尖点在沈梦瑶锁骨处的汗珠，”中国南方的秋天，比东京的梅雨季更难缠呢。”
更衣室布帘突然被掀开，混合着柑橘与檀木的香水味先于人影闯进来。Messie Huang将香槟色卷发拨到肩后，镶满碎钻的指甲敲了敲真冬手里的蜜粉罐：”日式秘方遇到摄氏三十五度的棚拍，胜算能有几成？”她转身时腰间垂落的珍珠流苏扫过沈梦瑶的手背，”不如试试我在米兰秀场用的定妆喷雾。”
“各位老师准备换第三套造型！”场务的喊声穿过走廊，许枳抱着三件套西装撞开玻璃门，薄荷绿短发黏在汗湿的额角：”果团网的车堵在延安高架了，他们负责人说可以先拍单人部分…”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的电梯”叮”地弹开，六名抱着衣箱的女生鱼贯而出，最前面的女孩将工作证甩得哗啦作响：”GIRLT全员到齐！刚才谁说要先拍单人照？”
真冬的和服腰带突然松脱，织锦布料流水般泻在地上。沈梦瑶下意识伸手去接，指尖勾住真冬藏在领口的翡翠勾玉，两人在倒地前被Messie的高跟鞋尖抵住腰侧。”小心点，”Messie用鞋跟勾住真冬的腰带，”这件古董和服抵得上整组灯光设备。”她腕间的梵克雅宝手链卡进腰带夹层，突然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空气凝固的瞬间，许枳突然掏出裁缝剪：”都别动！”刀锋擦着Messie的耳际掠过，精准挑断即将崩裂的丝线。果团网的姑娘们默契地围成人墙，有人递上针线包，有人打开手机补光灯，沈梦瑶抽出旗袍盘扣上的备用丝线，真冬从发髻取下纯银簪子当顶针。
当造型总监带着保安冲进来时，看到的是Messie倚着化妆台当人体支架，真冬的振袖铺展成流动的舞台，许枳跪在地毯上咬断线头，果团网的女孩们举着十二台手机多角度打光。沈梦瑶将修补好的腰带举过头顶，丝绸在空调风中泛起涟漪：”京都西阵织的‘草木染’果然名不虚传，在强光下会显现出枫叶暗纹。”
拍摄重启时，真冬主动提出更换造型顺序。当Messie穿着被改良过的和风礼裙踏上主背景板，沈梦瑶注意到她耳后若隐若现的翡翠勾玉——那是真冬偷偷系在她束腰背后的秘密装饰。果团网的女孩们在外围摆出动态人墙，用手机拍摄花絮的许枳突然被总监拽到镜头前：”那个绿头发姑娘，去换Messie的备用礼服！”
深夜十点收工时，真冬将蜜粉罐塞进沈梦瑶的化妆包，Messie的珍珠流苏不知何时缠上了许枳的铆钉腰带。果团网的负责人举着云台挨个扫过每个人的脸：”姐妹们看镜头！这是我们和《VOGUE》合作花絮…”话音未落，真冬突然用中文大喊：”小心！”
价值百万的水晶吊灯在众人头顶摇晃，沈梦瑶抓住最近的果团网成员向后仰倒，Messie的高跟鞋踹飞了电源插线板，许枳扑过去抱住真冬滚向安全区。黑暗降临的刹那，十二台手机同时亮起补光灯，交织的光柱中，姑娘们跌坐在地的笑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鹭。
当消防员破门而入时，看到的是满地星辉——二十几个女孩的手机在地面铺成银河，神楽坂真冬的振袖盖在Messie的礼服裙摆上，沈梦瑶的蚕丝披肩缠着许枳的皮质choker，果团网的亮片外套像鳞片般散落在她们四周。这场价值千万的意外最终登上微博热搜，不是因为吊灯坠落，而是因为某张抓拍照片：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五双不同肤色的手共同托着即将坠地的鎏金蜜粉罐，像托住一颗正在孵化的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