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号更衣室需要急救箱！夏树的高跟鞋带子卡进换气扇了！”
G.su举着对讲机冲进候场区时，浵卡正把最后半块瑞士卷塞进嘴里。奶油蹭在唇釉上的瞬间，化妆师茉莉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Tokar！你的妆！”深秋的上海时装周后台永远像战场，超模美邵女Baby踩着十公分绑带凉鞋从她们面前掠过，银色裙摆扫过奶雯刚整理好的配饰架，叮叮当当掉下三枚古董胸针。
“奶雯姐对不起！”美邵女急刹车转身，栗色卷发在空调风里划出漂亮弧度。奶雯蹲下身时，胸前的珍珠项链垂到地面，被路过的造型师助理踩断的瞬间，浵卡伸手接住了最大那颗珍珠。
“第17次。”奶雯接过珍珠叹气，脖颈后方的蝴蝶骨在真丝吊带裙下若隐若现。这是她今年走秀被扯断的第17条项链，作为国内最抢手的珠宝模特，这种意外就像她名字里的奶香一样如影随形。
G.su把急救箱拍在化妆台上，金属搭扣弹开的声音惊醒了缩在角落补觉的夏树。日系模特标志性的浅亚麻色短发翘起两撮呆毛，被金属蕾丝面罩压出红印的脸颊还带着婴儿肥。”我的鞋……”
“你的鞋正在和通风管道热吻。”浵卡用尾指抹掉唇边奶油，黑色皮质手套在灯光下泛着冷调光泽。这位中俄混血模特永远像柄出鞘的军刀，此刻却用俄语嘀咕着”见鬼的环保胶水”，蹲下来检查夏树红肿的脚踝。
（二）
美邵女突然扯住奶雯的手腕：”Vivian说开场模特食物中毒了！”候场区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二十米外主秀场传来的电子乐突然变得刺耳。G.su抓了抓剃短的鬓角，露出左耳三个银色耳钉：”现在差几位？”
“开场+闭场，总共空缺三个位置。”奶雯快速滑动手机，珍珠白的指甲敲在屏幕上哒哒作响，”设计师要那种……”她抬头环视众人，目光扫过夏树还贴着退热贴的额头，G.su破洞牛仔裤上的铆钉，最后停在浵卡沾着奶油的嘴角。
“要神性。”美邵女突然接话，指尖绕着发尾打转，”Vivian这场主题是赛博女神，开场需要神坛坠落的美，闭场要涅槃重生的圣洁。”
夏树突然扶着化妆台站起来，金属面罩垂下的锁链撞出清脆声响：”我可以开场。”她扯掉脚踝上的绷带，被眼线勾勒得狭长的眼睛亮得惊人，”卡住的鞋跟有25公分，正好够到神坛高度。”
“闭场给我。”浵卡扯下手套，露出小臂内侧的新纹身——缠绕着玫瑰的东正教十字架，”给我半小时，我能让纹身贴变成受难印记。”她转头看向正在拆珍珠项链的奶雯：”你要不要……”
“第三个空缺是珠宝展示环节。”奶雯把拆散的珍珠泡进卸妆水，”给我五分钟，这些南洋珠可以变成流泪圣母的眼泪。”她抬头时，被扯断的项链正在液体里折射出奇异虹光。
（三）
G.su吹了声口哨开始解衬衫纽扣，露出里面的黑色束胸：”那我负责让神坛崩塌得更有戏剧性。”她从造型师手里抢过喷漆罐，对着镜子在锁骨位置喷出残缺的翅膀图案。美邵女突然伸手按住喷漆罐，草莓香氛的护手霜味道混进刺鼻的化学制剂气息里。
“翅膀应该从这里断裂。”她点在G.su肩胛骨下方两寸，”然后沾着珍珠眼泪重生。”转身时发梢扫过浵卡正在粘贴的荆棘纹身贴，俄语咒骂和上海话的道歉声同时响起。
夏树已经踩着临时找来的金属高跷练习台步，每走三步就要撞倒一个衣架。奶雯用热熔胶枪固定珍珠的动作突然停顿：”美邵女，闭场需要的不是圣洁，是神性里的脆弱感。”
“就像刚学会流泪的机械天使？”美邵女正用睫毛胶水黏住G.su脱落的水钻肩饰，”或者被信徒背叛的女神？”她说话时习惯性咬着下唇，这个被粉丝称为”人间水蜜桃”的动作，此刻显露出某种锋利的甜。
（四）
当开场音乐变成电流般的蜂鸣时，夏树正把最后一片碎镜贴在眼皮下方。25公分的金属高跷踩进光柱的瞬间，被通风管道扯坏的鞋跟突然断裂。她踉跄着抓住垂落的帷幔，面罩锁链扫过前排观众席时，有人伸手接住了坠落的金属羽毛。
“是设计好的桥段？”VIP席传来压低的美式英语。设计师Vivian捏皱了大秀流程表，看着夏树借势跪倒在伸展台中央。被扯破的纱裙露出她贴着肌效贴的膝盖，聚光灯下像某种残缺的圣痕。
后台的混乱在G.su登场时达到巅峰。她踩着奶雯的高跟鞋——左边37码右边38码——肩上的喷漆翅膀正在融化。当那件镂空西装被激光点燃边缘时，美邵女突然冲上T台。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设计好的桥段，直到有人发现她手里拿着灭火器。
“闭场！闭场模特准备！”执行导演的吼叫声里，浵卡抓住正在燃烧的衣摆用力撕开。奶雯的珍珠眼泪在高温中炸裂，迸溅的珠光笼罩住G.su烧焦的发尾。美邵女扔掉灭火器时，夏树拖着受伤的脚踝递来最后一片金属羽毛。
（五）
当浵卡赤脚走上T台时，后台的烟尘警报还在作响。她后腰的荆棘纹身渗着人造血浆，锁骨处的珍珠眼泪却在强光下变成星屑。伸展台尽头，美邵女正用发卡固定夏树脱落的面罩，G.su烧焦的西装下摆变成了不对称剪裁，奶雯把最后一颗珍珠按进她空荡荡的耳洞。
谢幕音乐响起时，五个身影在浓雾中重叠成破碎的神像。Vivian看着社交媒体疯传的后台视频——奶雯用珍珠项链给G.su包扎烫伤的手腕，夏树在帮美邵女摘头发上的泡沫灭火剂，浵卡正把最后半块瑞士卷塞进夏树嘴里——设计师突然把流程表撕成两半。
“告诉她们，”Vivian对助理露出三个月来第一个笑容，”明年高定周，我要一个真正的女神联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