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外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光斑，站在展厅二楼落地窗前的冯木木LRIS摘下耳麦，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相机肩带。三个月前那场发生在暴雨里的创作，此刻正以胶片形式在展墙上流淌着柔光。
“木木老师又在看那组《暴雨警报》？”斜后方传来带着关西腔的日语，阿薰kaori端着两杯热抹茶走近，和服袖口垂落的银丝菊纹在展厅射灯下若隐若现。她的妆发还保持着拍摄时的状态，左耳垂三枚红珊瑚耳钉随动作轻晃，像凝固的血珠。
落地窗倒影里，冯木木看见自己黑色皮衣上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那场突如其来的台风警报仿佛还黏在皮肤上，当时她们被困在二十层写字楼，原本预订的露天泳池场景被暴雨吞噬。制服の女生突然掀开防尘布跳上会议桌，白色护士服衣摆扫过投影仪，在墙面投下巨大的蝴蝶阴影。
“既然出不去，就把暴雨关进来吧。”她说着扯掉发圈，栗色卷发瀑布般散开，踩着十厘米细高跟跨到飘窗前。冯木木记得那时落地窗外的雨帘像银河倒灌，YeonHwa正在调试环形灯的手突然停顿，韩国姑娘特有的柔润嗓音混着雨声：”木木姐，试试用防潮布做折射板？”
会议室的空调系统突然发出嗡鸣，念雪w裹着羊绒披肩缩在角落，她总是随身携带的金属保温杯此刻被当作镇纸压着设计稿。”投影仪色温调到4000K，”她说话时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翅状的阴影，”护士服的反光材质需要更冷的光。”
阿薰的化妆刷在制服の女生锁骨处晕染出淤青般的紫红，冯木木的镜头追着那道伤痕般的色彩移动。YeonHwa跪坐在地毯上调整反光板的角度，韩式水光妆在环形灯下泛起珍珠母贝的光泽。当念雪把冰凉的金属保温杯贴在冯木木后颈提神时，监视器里的画面正巧定格在护士服腰间的皮革束带——阿薰用眼线笔在上面画了朵正在融化的山茶花。
“当时你往防潮布上泼冰水的时候，我真怕短路。”冯木木接过抹茶，蒸腾的热气让她想起那晚YeonHwa煮的海带汤。韩国姑娘跪坐在茶水间地板上，电磁炉蓝光映着她珍珠耳钉，汤勺搅动时裙摆上的刺绣铃兰跟着摇晃。
展厅突然响起清脆的铃铛声，制服の女生穿着改良式JK制服穿过人群，过膝袜边缘的金属链条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她怀里抱着的文件夹突然散落，设计稿飘到冯木木脚边——泛黄的纸张上是用口红画的分镜图，暴雨中的护士张开翅膀的草图边缘，还沾着阿薰那支正红色唇釉的痕迹。
“木木老师还记得这个吗？”她弯腰时制服领口的银色十字架吊坠滑出来，冯木木看见金属表面有道细微划痕。那是第三天凌晨四点，环形灯管突然炸裂时飞溅的碎片留下的。当时YeonHwa正踮脚调整顶光角度，冯木木冲过去护住她时，十字架吊坠撞在灯架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念雪w从消防柜翻出工业胶带的身影忽然浮现在记忆里，她总是妥帖的羊绒披肩当时沾满了玻璃碎屑。阿薰用止血贴固定住开裂的柔光箱，制服の女生把医用绷带缠在灯架上充当临时支架。那些带着红药水渍和粉底印痕的修补痕迹，此刻在展厅射灯下全都变成了艺术装置的一部分。
旋转楼梯传来熟悉的木质香调，YeonHwa提着裙摆拾级而上，真丝面料上的苏绣云纹在动作间泛起涟漪。她耳后的茉莉花膏香气混着展厅的雪松熏香，让冯木木想起暴雨夜那碗海带汤升起的热气。韩国姑娘指尖还沾着布展时的丙烯颜料，却在触碰展墙时小心蜷起手指，像怕惊扰栖息在作品里的魂灵。
“念雪在楼下调试全息投影。”YeonHwa说话时眼尾的亮片妆闪着微光，她今天戴的珍珠项链是那晚从阿薰的和服腰封上拆下来的。当时她们需要反光材料来制造雨丝效果，阿薰二话不说解开了价值百万日元的古董腰封。
展厅忽然暗了下来，全息投影在墙面织出暴雨的经纬。制服の女生的护士服影像悬浮在空中，阿薰画的山茶花在数字雨水中舒展花瓣。冯木木看见自己当时沾着咖啡渍的皮衣袖口，在投影里变成了流动的金属涂层。念雪w最珍视的设计稿正在像素雨中溶解重组，那些口红画的标记符咒般漂浮在YeonHwa的珍珠项链周围。
当参观者的惊叹声海浪般漫过展厅时，冯木木的指尖触到相机包侧袋里的金属U盘。里面存着未被展出的花絮片段：阿薰用睫毛胶粘接断裂的灯架，念雪w把退烧贴贴在过热的投影仪上，YeonHwa跪在地毯上缝补被勾破的制服裙摆。那些在创作裂缝中生长的瞬间，比成品更接近美的本质。
制服の女生突然对着某个展柜惊呼，玻璃罩里陈列着那支炸裂过的环形灯管。阿薰的红色唇印还凝固在焦黑边缘，像开在废墟上的花。冯木木想起灯管炸裂时飞溅的不是玻璃，而是念雪w摔碎的保温杯内胆。那些折射着月光的碎碴，此刻正镶嵌在灯管周围，成为装置艺术最锋利的注解。
暴雨在全息投影里永无止息，冯木木看见监视器里的自己正在成为展品的一部分。阿薰的和服腰带投影在墙面变成血管般的红色河流，YeonHwa的珍珠项链在数字雨中化作星轨。当制服の女生突然拉起念雪w跳起即兴舞时，冯木木终于按下快门——那道撕裂防潮布的闪电，此刻正永恒停驻在她们的瞳孔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