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EdMosaic的镜头盖掉在了水泥地上。八月的阳光将废弃厂房的天窗切割成菱形光斑，河豚抚子正踩着十五厘米的红色漆皮高跟鞋，在锈迹斑斑的传送带边缘来回踱步。
“说过多少次了？”她突然转身，垂耳兔造型的假发扫过摄影师鼻尖，”这种工业废墟风早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赛博朋克实验室。”
蜷缩在折叠椅上的过期米线线喵突然抬起头，奶油色卫衣兜帽里掉出半截猫耳发箍：”上周你还在说蒸汽波才是yyds。”
金属脚手架突然传来响动。焖焖碳正踮着脚尖往钢梁上挂LED灯带，墨绿色工装裤膝盖处磨得发白。她手里的束线带突然崩开，塑料扣子弹到Sugar糖酒酒刚拆封的奶茶杯里，溅起珍珠奶茶的褐色水花。
“要死啊！”糖酒酒甩着缀满水钻的美甲跳开，浅粉色洛丽塔裙摆扫过地面灰尘，”这杯是给Ed老师点的！”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不过Ed老师应该喝惯黑咖啡吧？”
EdMosaic蹲在地上捡镜头盖，黑色渔夫帽檐压得看不见眼睛。他的富士相机突然发出提示音，取景框里，河豚抚子正用两根手指捏着米线线喵的猫耳，后者保持着张嘴咬吸管的姿势僵在原地。
“都闭嘴。”摄影师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钢板，”你们五个，现在立刻组成人肉金字塔。”
空气突然凝固。糖酒酒扯了扯裙撑，米线线喵的卫衣帽子被抚子扯歪，焖焖碳抱着灯带不知所措。屋顶漏下的阳光里漂浮着细小尘埃，远处传来地铁碾过轨道的震动。
“三、二……”
抚子突然蹬掉高跟鞋，赤脚踩上米线线喵的大腿。糖酒酒惊呼着被推上第二层，蕾丝袜差点勾住传送带的齿轮。当焖焖碳颤抖着爬上最顶端时，EdMosaic的闪光灯突然疯狂闪烁。
“别动！”他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米线线喵把你的卫衣拉链咬住！糖酒酒扯开你的choker！抚子保持要杀人的眼神！焖焖碳…对，就这个快哭出来的表情！”
快门声里，糖酒酒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乳白色珍珠滚过生锈的传送带，米线线喵下意识伸手去接，整个人肉金字塔轰然倒塌。混乱中有人扯断了LED灯带的电源线，整个厂房突然陷入黑暗。
“我的Dior高光！”糖酒酒的尖叫刺破黑暗，”谁踩到我的假发片了！”
应急灯亮起时，众人看见EdMosaic的相机屏幕上显示着刚拍下的画面：坍塌瞬间，抚子的手指深深掐进米线线喵的肩膀，糖酒酒的裙撑像炸开的棉花糖，焖焖碳的眼泪悬在半空，而最上方坠落的珍珠恰好停在她鼻尖。
“这张，”EdMosaic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可以上Vogue封面。”
抚子揉着撞疼的膝盖站起来：”开什么玩笑？我的表情管理……”
“但确实很美啊。”焖焖碳小声说，沾着灰尘的脸在应急灯下泛着柔光，”像末日来临时最后的人类标本。”
米线线喵突然抓起地上的珍珠：”你们看！”她将珍珠按在传送带锈迹上滚动，乳白色表面立刻出现血色纹路，”像不像被封印的星球？”
糖酒酒凑近时，洛丽塔裙摆扫掉了珍珠。那颗珠子滚进黑暗深处，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所有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直到远处传来水花溅起的回响。
“地下室有积水！”EdMosaic突然冲向角落的铁门，”快！”
生锈的门轴发出呻吟，手机电筒光柱交错中，众人看见地下蓄水池泛着诡异的蓝光。漂浮的泡沫板上，那颗珍珠正卡在某种机械残骸的齿轮间。糖酒酒提起裙摆要下去，被抚子拽住蝴蝶结。
“我来。”米线线喵已经脱下卫衣，露出里面的白色吊带。她踩着铁梯潜入水中时，水面泛起金色涟漪——阳光正透过天窗上破碎的玻璃，在水底投射出斑斓的光斑。
当米线线喵浮出水面时，手里除了珍珠，还抓着半截布满青苔的胶卷盒。EdMosaic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他跪坐在潮湿的水泥地上，用美工刀小心撬开盒子。
发霉的胶片上，隐约可见八十年代纺织女工们的合影。她们穿着如今正流行的喇叭牛仔裤，在如今已成废墟的厂房里比着V字手势。糖酒酒突然指着某个角落：”看那个女工！长得好像焖焖碳！”
焖焖碳凑近时，头顶的应急灯突然闪烁。胶片上的女工笑容穿越三十八年时空，与眼前少女惊愕的表情重叠。水珠从米线线喵发梢滴落，在胶片表面晕开小小的圆形涟漪。
“我想到了！”抚子突然拍手，回声在蓄水池震荡，”我们可以做时空重叠的主题！”她扯下发网，黑色长发瀑布般散开，”糖酒酒你扮八十年代女工，米线线喵当赛博改造人，焖焖碳就保持这种…这种快要消失的透明感。”
EdMosaic突然举起相机。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快门已经捕获了所有元素：飘浮的霉斑，水面倒影，糖酒酒解开的choker，抚子沾着铁锈的赤脚，米线线喵滴水的锁骨，还有焖焖碳眼中将落未落的泪水。
那天收工时，夕阳把厂房染成蜜糖色。糖酒酒把珍珠串成项链戴在米线线喵脖子上，抚子正用湿巾给焖焖碳擦脸。EdMosaic突然说：”你们知道那个女工后来怎样了吗？”
所有人都摇头。摄影师把发霉的胶片举向落日：”她辞职开了照相馆，上个月刚给我修过哈苏相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