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摄影棚还笼罩在薄雾里，沈梦瑶裹着驼色大衣推开玻璃门时，正巧撞见Rocksy Light把冰美式泼在莉犬的米色针织衫上。空气里顿时弥漫着咖啡豆的焦苦味，莉犬攥着湿透的衣角往后退了半步，耳垂上摇晃的珍珠耳钉在顶灯下泛着微光。
“我的错。”Rocksy晃了晃空掉的纸杯，浅金色卷发垂落在混血感十足的眉眼间，意大利手工皮鞋碾过地上的冰块发出细碎声响。这位中意混血超模的道歉带着薄荷糖般的冷意，转身走向化妆间时，黑色皮衣掠过莉犬泛红的手背。
沈梦瑶不动声色地摸出包里的丝绸手帕，却在递出的瞬间被突然亮起的聚光灯打断。摄影师Kantaehee踩着马丁靴跨过满地电线，银灰色短发下露出左耳三枚并排的耳骨钉，”八点前要出晨雾主题的样片，第三套造型的玻璃缸运到了吗？”
“在这里。”奈汐酱nice推着半人高的水族箱从仓库拐出来，樱花粉的指甲油在金属推车上磕出细小划痕。这个总戴着猫耳发箍的日系少女踮脚调整反光板时，腕间的银镯撞在玻璃壁上，惊得缸里红尾金鱼摆出扇形涟漪。
当莉犬换上露背鱼尾裙踏入布景区时，Kantaehee正在调试柔光箱的倾斜角度。人造晨雾从干冰机里漫出来，缠绕着莉犬脚踝处的碎钻链条，却在Rocksy提着银色高跟鞋走近时突然凝滞。超模指尖勾着的鞋跟正对着莉犬裙摆的薄纱，像某种无声的威胁。
“腿再打开十五度。”Kantaehee的镜头突然转向正在补妆的沈梦瑶，”梦瑶去教她摆姿势。”被点名的女孩怔了怔，雪纺衬衫滑落肩头的瞬间，锁骨处若隐若现的蝴蝶纹身便暴露在众人视线里。三年前那个因为舞台事故跌下升降台的少女偶像，如今连指导新人时都会不自觉用拇指摩挲无名指根——那里本该戴着女团冠军戒指。
奈汐酱的惊呼声打破了胶着的空气。红尾金鱼突然跃出水面，莉犬的珍珠耳环随着躲避动作坠入玻璃缸，溅起的水花在Rocksy的皮裤上晕开深色痕迹。沈梦瑶几乎同时伸手去捞，却和Rocksy撞了额头，两人跌坐在湿滑的地面时，Kantaehee的快门声突兀地混入这场混乱。
“都别动！”摄影师突然单膝跪地，柔光箱在潮湿的雾气里晕染出奇异的光晕。莉犬散开的黑发垂落在沈梦瑶肩头，Rocksy的银链项链勾住了奈汐酱的猫耳发卡，四条不同色系的裙摆在水渍里交叠成印象派油画。金鱼在玻璃缸边缘拍打尾鳍，将倒影搅碎成万花筒般的色块。
当备用灯光重新亮起时，Kantaehee的显示屏上已经存了二十张连拍。湿漉漉的女孩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沈梦瑶掌心的创可贴黏在Rocksy的手腕内侧，奈汐酱正用发卡帮莉犬固定耳边的碎发。超模突然笑出声，从化妆台抓了支正红色唇釉，在玻璃缸表面画了只歪歪扭扭的蝴蝶。
午后三点的阳光穿透摄影棚天窗时，最后一套造型的羽毛头饰正在鼓风机里翻飞。沈梦瑶赤脚踏在仿古留声机上，脖颈缠绕的雪纺飘带突然被Rocksy扯住尾端。”这样更好。”混血美人将飘带绕过自己腰间，钴蓝色眼影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当莉犬捧着金鱼缸作为前景入镜时，奈汐酱踮脚调整的补光灯恰巧将所有人的影子投射成跃动的光谱。
收工时Kantaehee拔出储存卡的动作格外轻柔，这位以毒舌著称的摄影师破天荒买了五杯热可可。莉犬的珍珠耳环终究没能从鱼缸里找回，但Rocksy塞给她一对冰晶状耳坠时说”更适合你”的语气，比晨间的冰美式多了三分温度。沈梦瑶望着玻璃缸上渐渐干涸的唇釉蝴蝶，忽然觉得无名指根的旧伤不再刺痛——或许有些光芒，本就不需要戒指来折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