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灯光在镜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空气里飘着定型喷雾的甜腻香气。艾静香将最后一只珍珠耳夹扣上耳垂时，正巧看见大肉丸Amiee提着十厘米高跟鞋跌跌撞撞冲进化妆间，蓬松的羊毛卷发梢还沾着巴黎三月的雨丝。
“赶地铁时鞋跟卡进下水道栅栏了！”这个顶着奇怪艺名的女孩吐着舌头，光脚踩在地毯上的样子让艾静香想起四年前初到首尔集训的自己。她弯腰从包里翻出备用丝袜递过去，指尖触到对方掌心微凉的薄汗，忽然听见隔壁试衣间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
亚马逊鲶鱼掀开帘子探出头来，浓重的烟熏妆衬得眼尾上挑的弧度愈发锋利。这个以”野生感”著称的中法混血模特，此刻却捏着件裂开的旗袍领口满脸懊恼：”设计师说这件要体现东方神秘感……”她话音未落，角落里突然亮起手机补光灯，青青子JS对着镜子调整好汉服飘带的褶皱，转身时裙摆扫过鎏金屏风，腕间的翡翠镯子发出清越的碰撞声。
“试试把裂口改成斜襟盘扣？”这位坐拥千万粉丝的古风博主说着抽出随身刺绣手包，拈出两枚鎏银缠丝扣。艾静香看着亚马逊鲶鱼小麦色的手指穿梭在黛青色丝绸间，忽然想起三年前仁川机场那场暴雨，自己也是这样接过某位前辈递来的透明雨伞4。
更衣室外突然传来清脆的猫叫声，陈小喵抱着暹罗猫推门而入，卫衣兜帽上两只毛绒猫耳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导演说开场环节需要有人抱宠物走台……”她话音未落，怀里的猫突然蹿向大肉丸Amiee刚取出来的便当盒。众人手忙脚乱的哄闹中，亚马逊鲶鱼突然指着陈小喵卫衣上的油渍笑出声：”这泼墨效果倒是比后台新来的彩绘师强。”
当五个风格迥异的女孩最终并排站在落地镜前时，镜面仿佛被分割成不同次元。艾静香抚平高定礼服上的褶皱，想起昨夜慈善晚宴上捐赠的第三百套儿童绘画工具4；青青子JS将流苏步摇换成蓝牙耳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待发送的汉服文化科普贴1；亚马逊鲶鱼往锁骨处补着金粉，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上午陶艺体验课的紫陶泥2；大肉丸Amiee正往运动bra里塞冰袋降温，背包侧袋露出半截《模特形体解构学》的书脊5；陈小喵则蹲在地上给猫系牵引绳，卫衣背后若隐若现的太极图案，是她参与非遗文化推广项目的纪念品3。
T台音乐响起的瞬间，某种奇妙的共振在更衣室漫开。亚马逊鲶鱼突然扯开旗袍高领，露出脖颈处新纹的敦煌飞天，陈小喵的猫耳兜帽不知何时变成了镶满水钻的猫脸面具。当大肉丸Amiee踩着开场音乐的鼓点迈出第一步时，艾静香看见她脚踝处隐约露出地铁栅栏划伤的血痕，那抹暗红在聚光灯下竟像极了设计师特意点染的朱砂。
后台监控屏幕前，造型总监摘下耳机轻笑：”果然还是混搭最有意思。”他的记事本上还留着今早的会议记录：元宇宙主题大秀，需呈现矛盾与融合——此刻T台上，青青子JS的全息汉服正与艾静香礼服上的纳米光纤维产生化学反应，投射在环形幕墙上的古典园林，因为亚马逊鲶鱼突然的街舞动作裂变成赛博朋克风的数字残影。
谢幕时的大合影环节，陈小喵怀里的猫突然跳上大肉丸Amiee的头顶。五个人在爆发的笑声中定格成荒诞的画面，这场面通过青青子JS的随身镜头直播出去，十分钟后#美学碰撞的百万种可能#便冲上了热搜榜首。散场时艾静香在消防通道捡到亚马逊鲶鱼落下的素描本，最新页面上画着五个扭曲变形的女孩，笔触间依稀能辨认出她们的特征——蓬松卷发、猫耳兜帽、翡翠手镯，还有她自己耳垂上摇摇欲坠的珍珠。
深夜的庆功宴上，当被问及如何定义自己的风格时，大肉丸Amiee正把法式焗蜗牛塞进青花瓷便当盒：”就像我妈做的韭菜盒子配红酒。”亚马逊鲶鱼晃着盛杨梅汁的香槟杯接话：”我奶奶常说，混血不是五五分，是百分之两百。”陈小喵的猫突然跳上餐桌，打翻的抹茶拿铁在白色桌布上晕染出抽象图案，青青子JS立即打开补光灯：”这个纹理做汉服晕染正好！”
艾静香望着玻璃幕墙外的城市灯火，想起十二岁那年躲在书店角落翻完的第一本《Vogue》。那些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光影，此刻正真实流淌在同伴们的笑眼里。当手机弹出儿童美术馆的感谢邮件时，她突然意识到，美从来不是单数形式的奢侈品，而是无数个体在碰撞中产生的奇妙焰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