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穹顶下的阳光将摄影棚分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森罗财团的金色LOGO在幕墙折射下泛着流动的光泽。我站在三脚架前调整补光灯角度时，吊着威亚的奈汐酱突然从五米高的樱花树上倒栽下来。
“哇啊啊啊——！”
粉色和服下摆翻卷成绽放的芍药，她手中那把价值三百万日元的金箔折扇脱手飞出。我条件反射地张开双臂，却在即将接到人的瞬间被斜刺里冲出来的身影撞得踉跄。Muchenne踩着十厘米的铆钉靴精准跃起，单手勾住威亚钢索，另一只手揽住奈汐酱的腰，黑色皮衣在空气里划出漂亮的抛物线。
“第三次了。”韩国模特YeonWoo倚着青花瓷瓶轻笑，指尖缠绕的翡翠珠串发出细碎碰撞声，”每次奈汐酱吊威亚，Muchenne都会在三十秒内出现。”
化妆台那边传来金属落地的脆响。穿着奶牛连体睡衣的呆玄打翻了睫毛膏，正手忙脚乱地用卸妆棉擦拭大理石地面，浅金色发梢沾着星星点点的玫红色彩妆。这位以”人间萌物”著称的新人模特仰起脸，鼻尖蹭着腮红的样子像极了闯祸的布偶猫。
“森罗前辈说今天要拍完五组主题。”呆玄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日程表标注着荧光色，”可是现在连第一组樱吹雪都没拍完……”
我望着被Muchenne拎在半空的奈汐酱，突然理解为什么财团大小姐要亲自监工。森萝财团的继承人此刻正站在全息投影仪后，雪纺衬衫袖口沾染着樱花金粉，铅笔在策划案上划出凌厉的痕迹。”威亚师扣三个月奖金。”她推了推金丝眼镜，”Muchenne，把那个笨蛋放下来。”
“不要叫我笨蛋！”奈汐酱双脚刚沾地就蹦跳着抗议，发髻间垂落的流苏扫过Muchenne的锁骨。冷艳的混血模特突然捏住她的脸颊，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扯出夸张的鬼脸：”是是，我们元气笨蛋小姐。”
摄影棚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YeonWoo的珠串停在掌心，森萝的铅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呆玄的卸妆棉”啪嗒”掉在脚边。当Muchenne耳尖泛起可疑的绯红时，奈汐酱突然踮脚咬住她的手指，两人顿时在满地樱花瓣里滚作一团。
“卡！”我下意识按下快门，取景框里定格着Muchenne凌乱的发丝和奈汐酱得逞的笑。森萝突然把策划案拍在监视器上：”这段花絮剪进正片。”
午后转场到哥特主题棚时，呆玄抱着等身高的骷髅道具瑟瑟发抖。中世纪烛台在她脚下投出摇曳暗影，镶满水钻的洛丽塔裙摆扫过森萝的高级定制皮鞋。”前、前辈，”她揪住森萝的袖口，”那个棺材里会不会有吸血鬼啊？”
没等森萝回答，棺材盖突然被掀开。裹着猩红天鹅绒的YeonWoo缓缓坐起，乌木发间垂落的十字架项坠闪着冷光。她伸手抚上呆玄煞白的小脸，用带着釜山口音的韩语呢喃：”这么甜美的血液……”
“啊啊啊——！”呆玄尖叫着撞翻烛台，火苗蹿上森萝的西装下摆。Muchenne抄起奈汐酱的和服腰带甩过去，半空中舒展开的绸缎像道绯色瀑布，精准扑灭火苗的同时缠住YeonWoo的脚踝。整个摄影棚陷入兵荒马乱的瞬间，我听见连续不断的快门声——森萝居然举着手机在录像。
当所有人聚集在甜品主题棚时，奈汐酱正把奶油抹在Muchenne的锁骨上。巨型马卡龙背景前，呆玄头顶的草莓发卡突然脱落，镶着碎钻的金属夹不偏不倚掉进三层蛋糕塔。森萝刚要开口，YeonWoo已经拎着裙摆踏上餐车，鱼尾裙摆扫过香槟塔时，上百只高脚杯突然奏响清脆的音阶。
“是《致爱丽丝》。”Muchenne突然出声。在逐渐成型的旋律里，奈汐酱踩着奶油脚印跳起即兴的踢踏舞，呆玄手忙脚乱地接住不断坠落的马卡龙，森萝的镜片反光遮住了上扬的嘴角。当YeonWoo用高跟鞋敲出最后一个音符时，我拍下了当天最完美的画面——五个不同风格的女孩在狼藉的甜品堆里笑作一团，奶油与珠光粉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
暮色降临古风庭院时，森萝终于脱下沾满各色化妆品的外套。她站在回廊下核对成片，鬓角别着的樱花发簪与奈汐酱的和服呼应成趣。Muchenne靠在朱漆立柱上擦拭镜头，脖颈残留的奶油印像枚暧昧的勋章。远处传来呆玄的惊呼，YeonWoo正教她用韩语念绕口令，琉璃灯笼的光晕里漂浮着细碎的笑语。
“其实根本没有年度企划。”森萝突然转身对我说，月光流过她指间的祖母绿戒指，”父亲只是想看我能不能驾驭这群麻烦精。”她身后，奈汐酱正把偷拍的Muchenne睡颜设置成手机壁纸，呆玄顶着插满簪子的发包追打恶作剧的YeonWoo。
我望向监视器里定格的混乱与美好，突然理解这场拍摄真正的主题。当最后一缕夕照掠过森萝肩头时，五个声音同时响起：”明天去游乐园拍外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