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蜜汁猫裘第三次对着化妆镜补口红时,手机屏幕亮起了清池发来的消息:”影棚漏水,备用场地协调失败。”她指尖一顿,樱桃色的唇釉在唇角拖出一道红痕。
走廊里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傅四维儿推门进来时,黑色鱼尾裙摆还在往下滴水。她将湿透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左耳三枚银色耳钉:”东区仓库还有三百平空着,我刚联系了物业。”手机在她掌心转了个圈,屏幕上是零度五分钟前发的定位。
丝宝蹲在道具箱前翻找的声音突然停了。她举起半卷米色亚麻布,发梢的铃铛发饰叮当作响:”我记得库房有二十盏氛围灯,猫裘上个月直播用的补光灯应该也在。”浅粉色指甲划过布料边缘,”把这些缝成幕布,能省三小时搭景时间。”
零度的镜头盖第三次磕到金属支架时,清池伸手按住了他发抖的手腕。浸透雨水的衬衫贴在她背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十年前我们在地下室拍杂志首封时,连反光板都买不起。”她摘下眼镜在衣角随意擦拭,露出眼角细小的疤痕,”那时候你说,光影本就不该被器材定义。”
当蜜汁猫裘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进仓库时,傅四维儿正将第三块幕布甩上横梁。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细小尘絮,丝宝跪坐在地上穿针引线,发间铃铛随着动作轻颤。零度调试镜头的背影突然与记忆重叠——三年前那个暴雨夜,这个男人也是这样弓着背,用手机电筒为她打出第一束追光。
“接住!”丝宝突然扬手抛来银色布料,蜜汁猫裘本能地张开双臂。冰凉绸缎滑过指尖的瞬间,她听见傅四维儿在背后轻笑:”转三圈。”身体比意识更早做出反应,旋转时裙摆绽开的弧度恰好兜住从顶窗漏下的天光。零度的快门声在雷雨声中炸响,清池举着反光板的手背暴起青筋。
丝宝忽然跪行着冲进镜头范围,发梢铃铛在剧烈晃动中发出警报般的脆响。蜜汁猫裘顺着她视线低头,发现腰侧暗扣不知何时崩开。傅四维儿的体温从背后贴上来,带着薄荷味的气息喷在耳后:”别动。”金属拉链咬合的触感沿着脊椎攀升,她这才发现对方把婚纱的珍珠扣拆下来缝在了她的礼服上。
暴雨在黄昏时分转成细雨,最后一块亚麻幕布吸饱水汽沉沉坠地时,零度突然摘下相机。清池的惊呼卡在喉咙里,看着这个追求完美的男人将设备塞进丝宝怀里,自己举起手机走向仓库深处。蜜汁猫裘的裙摆扫过积水的地面,傅四维儿的高跟鞋突然陷进地板裂缝,踉跄时抓住丝宝腕间的珠链。断裂的珍珠滚进阴影深处,却在零度的镜头里折射出星芒般的碎光。
当蜜汁猫裘踮脚去够悬垂的绸带时,傅四维儿突然在她腰后托了一把。身体腾空的瞬间,丝宝抛来的薄纱恰好笼住她的轮廓。清池的镜片再次蒙上雾气,却看见二十盏氛围灯在潮湿空气中晕染出油画般的质感。零度跪坐在积水里仰拍的姿势,与他们在戛纳获奖的那组照片惊人地相似。
收工时已过午夜,蜜汁猫裘扯下假睫毛时,发现丝宝蜷在道具箱上睡着了,指尖还缠着半截银线。傅四维儿正用发簪帮清池别住散落的电路板,零度忽然将相机递过来。预览屏上,她旋转时飞散的裙摆间,隐约可见傅四维儿来不及收回的支撑的手,丝宝绷紧的指尖扯着即将滑落的幕布,清池的眼镜链在光影中划出金色弧线。
雨又下大了,仓库铁皮顶棚发出轰鸣。五个人挤在清池的老式吉普里等拖车时,蜜汁猫裘忽然笑出声。傅四维儿挑眉:”你口红花到耳根了。”丝宝迷迷糊糊地掏出湿巾,零度从手套箱摸出半管遮瑕膏,清池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发抖,车载广播突然切到二十年前的蓝调唱片。
车灯撕开雨幕的瞬间,蜜汁猫裘看见挡风玻璃上的雨滴将所有人的倒影融成斑斓色块。就像六个小时前,当丝宝扯断电闸制造黑暗,零度却用手机电筒在墙面投出银河那刻,傅四维儿贴在她耳边说:”你看,裂缝里也能长出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