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盏灯再往左移两公分，流年手里的反光板抬高十五度。”见新摄影举着单反半跪在地上，黑色马丁靴沾满后台地毯的绒絮。她突然停住指挥，对着试衣间方向提高声音：”桃良，你确定要穿着水手服拍珠宝广告？”
试衣间布帘猛地被掀开，桃良阿宅浅粉色双马尾随着动作晃出慌张的弧度。她抱着平板电脑缩在珊瑚绒睡衣袖口里的手正在发抖，胸口别着的动漫徽章撞在金属门框上叮当作响。”原宿风…和巴洛克珍珠是绝配…”细弱的声音被走廊突然爆发的喧哗碾碎。
金希儿撞开安全门冲进来时，十二厘米的细高跟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香槟色亮片裙摆扫倒三脚架，流年不停条件反射扑过去接住即将坠地的古董相机，盘发用的珍珠发簪叮叮当当滚到正在检查灯光的Vinnegal脚边。
“出事了！”金希儿扯掉耳朵上摇摇欲坠的流苏耳环，蜜桃色唇釉在矿泉水瓶口蹭出凌乱痕迹，”西展厅的罗马柱道具突然倒塌，所有摄影团队都去抢修了，我们的拍摄许可被临时取消……”
化妆镜周围的环形灯同时发出嗡鸣，桃良阿宅平板电脑里正在播放的虚拟偶像演唱会应声黑屏。Vinnegal弯腰捡起发簪时，锁骨处的蓝宝石项链垂下来晃过流年不停的睫毛——那是设计师指定要拍摄的百万级高定珠宝。
“距离闭馆还有三小时。”见新摄影突然把单反塞进帆布包，抓起工具箱就往门外跑，马丁靴在消防通道标识下急刹，”东侧廊桥有块自然光绝佳的三角区，流年记得带反光板，金希儿去跟安保部交涉场地，Vinnegal联系珠宝保险专员变更拍摄备案……”
桃良阿宅蹲在地上组装被撞散的柔光箱时，发现自己的手不再发抖了。金希儿残留着唇釉印的矿泉水瓶突然递到眼前，抬起脸正对上对方用眼线笔临时写在瓶身的潦草字迹：别怕，姐姐们带你飞。
东侧廊桥的钢化玻璃穹顶正在渗进暮色，见新摄影踩着脚手架调整聚光灯角度，工具箱里二十支不同型号的镜头在余晖里泛着冷光。桃良阿宅的洛丽塔裙撑卡在旋转楼梯扶手里时，流年不停用拆下来的珍珠发簪三两下就解开了蕾丝缠结。
“三分钟准备！”Vinnegal把最后一块反光板支好，意大利口音的英文混着中文像融化的太妃糖。金希儿突然把手机举到她面前，直播界面里是西展厅混乱的抢修现场，而她们这个临时搭建的拍摄角落在镜头边缘闪着微光。
桃良阿宅在按下平板电脑快门键的瞬间闭上了眼睛。她听见珍珠发簪划过空气的轻响，听见流年不停指挥换背景板的干净声线，听见金希儿临时充当打光师时哼的走调韩文歌，最后是见新摄影在连续快门声中喊出的那句”Perfect”。
后来成片登上《VOGUE》电子刊首页时，没人发现Vinnegal耳后的蓝宝石其实是流年不停用发簪固定的替代品。那张著名的”废墟中的珍珠”系列照里，金希儿锁骨处的水滴形光影是见新摄影用摔裂的镜头制造的衍射效果，而桃良阿宅裙摆上仿佛随机泼溅的珍珠，是她偷偷用热熔胶枪把备用耳钉粘上去的杰作。
当晚十点十七分，最后一个离开场馆的清洁工看见五个身影挤在自动贩卖机前。金希儿的高跟鞋拎在手里，见新摄影的马丁靴沾着墙灰，流年不停重新盘起的发髻里别着三支不同款式的发簪。当桃良阿宅终于鼓起勇气把草莓牛奶递给Vinnegal时，安全出口的应急灯突然亮起，照见玻璃穹顶上一道流星般的反光——那是某个被遗忘在钢架上的镜头盖，此刻正倒映着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
三个月后的国际珠宝设计周庆功宴上，有人问起那个传奇拍摄日的细节。流年不停转动着香槟杯笑而不语，金希儿正忙着在甜品台前拍摄vlog，见新摄影的镜头始终对准大厅角落——那里坐着穿定制西装的桃良阿宅，她胸针上摇晃的动漫徽章里，藏着五颗用拍摄现场碎钻改造的微型星星。
Vinnegal在露台接完电话回来时，发梢沾着纽约与巴黎的时差。她解开丝绒手套，露出腕间新换的手链——由五枚不同材质的纽扣重新熔铸而成，在宴会厅的水晶灯下折射出奇异的光。落地窗外掠过一架夜航飞机，谁也没听见她轻声哼起那天在自动贩卖机前听过的虚拟偶像歌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