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黄浦江边的秀场后台已经人声鼎沸。苏小曼攥着手机缩在角落，化妆刷扫过眼尾时手一抖，金粉簌簌落在白色缎面礼服上。
“菜鸟都这样。”斜后方传来懒洋洋的京片子，银色短发女孩咬着皮筋扎头发，黑色皮衣领口别着三枚金属徽章，”林乐一，负责给各位大小姐收拾烂摊子的。”她掏出口袋里的迷你吸尘器，嗡嗡声里金粉瞬间消失。
更衣室布帘突然被掀开，裹着香根草香气的女人赤脚走进来。韩国模特LeeheeExpress拎着十厘米高跟鞋，手机屏幕还亮着ins直播界面：”乐一xi，我的束腰绑带好像被老鼠咬断了。”她中文带着可爱的卷舌音，薄荷绿真丝礼服随着动作泛起涟漪。
“早说过别在后台吃马卡龙。”林乐一翻找针线盒时，化妆镜突然映出双人影。穿酒红丝绒西装的女子正在给苏小曼调整头饰，栗色卷发垂落肩头，珍珠耳钉在颈侧投下光斑。
“姐姐Lalion！”LeeheeExpress扑过去搂住对方，”上次米兰时装周你教我的定点姿势，被设计师夸了整整三分钟呢。”
苏小曼感觉后颈的珍珠扣被轻轻扣上。Lalion指尖残留着大吉岭红茶的温度，”小曼的蝴蝶骨很美，待会转身时多停留0.3秒。”她转向更衣室深处：”水水，别躲了。”
磨砂玻璃后探出张瓷白小脸，水水Er裹着樱花粉浴袍，发梢还滴着水：”我换衣服时听到你们在聊八卦……”她怀里抱着个透明收纳盒，二十几个玻璃瓶叮咚作响，”新调的香氛，要不要试试？”
后台突然响起刺啦的电流声。林乐一正用热熔胶修补Leehee的束腰，闻言抬头：”上周你给那个男模喷的乌木沉香，害人家在T台打了六个喷嚏。”
“这次是青柠雪松！”水水Er旋开瓶盖，清冽香气漫开时，苏小曼发现自己的手指停止了颤抖。Lalion突然伸手挡住欲逃的Leehee：”别动，你后背的绑带在抗议碳水化合物。”
当林乐一给所有人分发能量胶时，苏小曼注意到水水Er在偷偷调整束腰系带。察觉到她的目光，女孩眨着杏眼笑：”我早餐吃了小笼包哦，要留点余地。”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滑过苏小曼手背，凉得像四月溪水。
开场前十分钟，苏小曼的裙撑突然崩开金属扣。林乐一正跪在地上给Leehee贴防磨脚贴，闻声甩过来个磁吸暗扣：”压轴礼服都敢做隐形搭扣，设计师脑子进水了？”水水Er往她嘴里塞了颗话梅糖：”刚做的水晶甲，别咬铁夹子。”
最后检查环节，Lalion的指尖划过每个人的礼服。”乐一的袖扣要换成钛钢的，水水的腰链往左偏移2毫米，Leehee的耳坠……”她突然停顿，摘下自己颈间的蓝宝石项链戴在苏小曼锁骨间，”新人需要点星光。”
当追光灯笼罩头顶时，苏小曼听见身后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水水Er提着裙摆蹭过来，发间铃兰颤巍巍落下露水：”别怕，我走你右边。”林乐一在队列最前方回头，皮衣折射着冷光：”崴脚的话我准备了急救喷雾。”LeeheeExpress用韩语哼着不知名的旋律，Lalion在队尾轻笑：”倒数三秒，姑娘们。”
苏小曼迈步瞬间，后台此起彼伏的”加油”忽然具象成掌心温度。她想起十五分钟前，水水Er往她手腕喷的柑橘调香水，Lalion塞进她手心的暖宝宝，Leehee示范的定点微表情，还有林乐一强行别在她后腰的应急针线包。
T台尽头转身时，苏小曼多停留了0.5秒。她看见林乐一在暗处比划金属徽章反光打信号，水水Er用唇语说”笑”，Leehee的薄荷绿裙摆扫过她小腿，而姐姐Lalion站在监控器后方，举着手机记录所有人的高光时刻。
回到后台时暴雨突至。水水Er裹着毯子给大家分姜茶，LeeheeExpress正用韩英中三语混着跟设计师激情讨论。林乐一突然把手机怼到苏小曼面前：”菜鸟，你转身时裙摆扬起的弧度上热搜了。”
湿漉漉的玻璃映出五道身影，Lalion的丝绒西装搭在水水Er肩头，林乐一在帮Leehee拆卸繁复的头饰，苏小曼握着尚有体温的蓝宝石，听见自己说：”明天早餐我请大家吃小笼包？”
窗外霓虹浸在雨雾里，像化开的眼影盘。更衣室的香氛悄悄变成温暖的琥珀檀香，混着咖啡与化妆品的味道，织成某种秘而不宣的温柔结界。当林乐一抱怨着要找雨伞送大家回家时，苏小曼忽然觉得，这场初秋的雨或许永远不会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