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清晨的露水还未褪尽，灰镜Chamber摄影棚的玻璃穹顶已经铺满朝阳。葛征裹着米白色羊绒披肩站在落地镜前，指尖划过自己用三个月漂染的银灰色发尾。这是她第三次为「一见倾心」系列拍摄概念片，但今天要面对两位新搭档。
“Jessie老师这边请。”助理的声音带着回响穿过穹顶。玻璃门旋转处跌进一束光，混血女孩的琥珀色瞳孔在强光下收缩成细线，黑色马丁靴磕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略显凌乱。葛征从镜中看见她攥着帆布包的手指关节发白，像极了五年前第一次站在镁光灯下的自己。
化妆台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帆布鞋穿久了容易静脉曲张哦。”戴着玳瑁框眼镜的女生翘着腿坐在高脚凳上，磨旧的匡威鞋底有节奏地敲打着镀铬椅腿。她面前摊着本《VOGUE》意大利版，最新款的Prada手袋随意丢在脚边，贴满贴纸的手机壳却露出卡通小熊的耳朵。
“我叫婕西…”混血女孩刚要开口，就被摄影总监的拍手声打断。”三分钟后试光！灰镜老师麻烦确认下镜面折射角度，帆布鞋同学…”他对着花名册皱眉，”最爱帆布鞋？造型师给她换Celine尖头鞋。”
“等等。”葛征突然转身，银灰色发梢在空调风里划出弧线。她径直走向帆布鞋女孩，蹲下身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松木香。”能让我看看你的收藏吗？”帆布鞋背包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多双帆布鞋，从限量版Off-White到手绘樱花图案的国产帆布鞋，每双鞋带都系着不同的绳结。
当造型师拿着尖头鞋过来时，葛征已经将那双涂鸦帆布鞋捧在手里。”我想改拍摄方案。”她的声音很轻，但整个摄影棚突然安静下来，”让光影落在这些笔触上，比任何奢侈品都更能诠释’心动’的纯粹。”
灰镜Chamber的镜面阵列开始缓缓转动，晨光在银发与帆布鞋之间编织出光路。婕西忽然发现自己的马丁靴不再沉重，而最爱帆布鞋的手机壳上，小熊贴纸正对着镜头比耶。
正午的顶光让镜面迷宫变得危险又迷人。婕西第八次踩到自己的影子时，葛征突然从背后握住她的手腕。”别盯着镜头，看着我的眼睛。”银灰色睫毛下流转的眸光比任何反光板都明亮，”记得第一次暗恋时偷看喜欢的人那种眼神吗？”
最爱帆布鞋突然从监控屏后探出头：”你们这样像在拍婚纱照哎！”她不知从哪摸出罐橘子汽水，气泡炸裂声惊飞了窗外停驻的鸽子。灰镜老师突然推了推眼镜：”保持这个状态！”快门声如骤雨落下，婕西泛红的耳尖和葛征嘴角的梨涡被永恒定格。
当夕阳把镜面染成蜜糖色时，变故来得猝不及防。一组镜面突然失衡倾斜，朝着正在调整鞋带的婕西砸下。最爱帆布鞋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葛征已经扑过去将人推开。水晶镜面在银发上撞得粉碎，血珠顺着锁骨滚进蕾丝领口。
“医药箱！”灰镜老师的声音在发抖。最爱帆布鞋却突然扯下领口的丝巾：”用这个按压止血，我考过急救证。”她的手指意外地稳，绑蝴蝶结的动作像在系帆布鞋带。婕西跪在旁边用意大利语念祈祷词，马丁靴沾了血迹像开在雪地的红梅。
救护车鸣笛声渐远时，灰镜Chamber的镜面映出三个重叠的影子。最爱帆布鞋把破洞牛仔裤卷到膝盖以上，婕西的银质十字架项链在葛征掌心泛着微光。没人注意到监控屏里最后那张照片——飞散的玻璃碎片像星辰环绕着三个女孩，比任何商业大片都真实动人。
三个月后的慈善摄影展上，那张名为《心轨》的作品被竞价到六位数。银发女子与帆布鞋少女在光影中凝望，角落里的混血女孩眼角有泪光闪烁。开展仪式上，穿着定制西装的婕西和踩着洞洞鞋的最爱帆布鞋一左右挽着葛征，她锁骨上的疤痕贴着水晶创可贴，在闪光灯下亮得像银河的支流。
深夜庆功宴结束后，三人溜回灰镜Chamber。最爱帆布鞋从背包里掏出三双帆布鞋，手绘的银河图案在月光下流转。”这是用那天玻璃碎片调的颜料。”她说着把鞋盒推给婕西，”你的马丁靴该退休啦。”
葛征摩挲着鞋面突起的纹路，忽然想起那个血色的黄昏。当时最爱帆布鞋一边包扎一边嘀咕：”你这头发染得真像我爸收藏的锡器。”而此刻银河在帆布鞋上流淌，她终于明白，所谓一见倾心，不过是破碎的光阴里恰好有人接住了你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