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高架桥上，黑色商务车碾过未干的雨水。鹿初蜷缩在后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针织裙的流苏，车载香薰的雪松气息混着车载广播里的爵士乐，在她胃里搅出细密的褶皱。
“到了。”司机突然刹车，霓虹灯牌在挡风玻璃上投下妖冶的粉紫色光斑。鹿初抬头看见”秀人网”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像团将要融化的草莓冰激凌。
更衣室飘着冷杉香薰，G.su正对着镜面补口红，金属链条耳坠随动作轻晃。”新来的？”她透过镜子打量鹿初，”唐琪儿在试衣间发火呢，她那条Elie Saab的羽毛裙被咖啡毁了。”
话音未落，试衣间绒布帘突然被掀开。唐琪儿拎着滴落褐色液体的裙摆冲出来，蓬松卷发随着动作扬起蜜糖色的波浪，”Photochips又偷喝我的冰美式！”
“这次真不是我。”摄影棚方向传来闷笑，戴着渔夫帽的女生探出头，鼻梁上架着的橙色墨镜滑到唇边，”不过你们该看看VIP姐现在的脸色——她刚收到气象台红色预警。”
仿佛印证这句话，落地窗外炸开青白色的闪电。秀人网当家策划人踩着十厘米红底鞋踏碎雨幕，黑色风衣下摆翻涌如鸦羽，”二十分钟后飓风登陆，现在所有人去B3停车场。”
地下车库的应急灯把水泥墙染成病态的惨白。鹿初抱着备用反光板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的金属管道。G.su突然握住她发抖的手腕，美甲上的碎钻硌进皮肤，”别碰那个，上次唐琪儿被漏电的接线板烧焦了发尾。”
“我需要四盏常亮灯打在东南角，唐琪儿把备用纱裙全搬过来。”VIP姐的声音带着精密仪器般的冷感，她踩着积水巡视临时改造的摄影区，高跟鞋敲击声与远处雷鸣形成诡异的重音。
Photochips突然吹了声口哨。她不知从哪翻出工业级强力磁铁，正把鎏金窗帘扣吸在通风管道上，”来组赛博朋克废墟风？”闪烁的应急灯映亮她小臂纹身，是串二进制代码组成的蝴蝶。
“裙子来了！”唐琪儿推着挂满薄纱的移动衣架冲过来，蕾丝拖尾扫过积水潭，荡开细碎银光。G.su扯下脖颈间的丝巾系在鹿初腰间，指尖残留的鸢尾花香扑进呼吸，”去换那件雾蓝渐变款，你锁骨线条能杀死镜头。”
暴雨在头顶管道轰鸣，鹿初却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响。当她裹着丝绸裙摆站到光晕中心时，Photochips突然举起拍立得，”笑一个，菜鸟。”相纸吐出的刹那，唐琪儿抓过喷壶将水珠洒向空中。
“完美。”VIP姐的声音穿透雨声，她站在监视器后方，屏幕冷光为侧脸镀上金属质感，”G.su去右侧补位，Photochips准备开启延时摄影。”
鹿初在强光中眯起眼睛，看见积水倒影里无数个自己在旋转。G.su的银链耳坠擦过她肩膀，唐琪儿蓬松的裙摆扫过小腿，Photochips突然单膝跪地抓拍，防水相机溅起的水花惊飞了VIP姐风衣上的琥珀纽扣。
“停！”VIP姐突然厉声喝道，所有人僵在原地。她弯腰拾起滚到鹿初脚边的纽扣，指尖抚过残缺的鹰隼浮雕，”这是我入行时师父送的。”地下车库陷入诡异的寂静，直到唐琪儿突然扯下自己项链。
“用这个代替！”她晃了晃十字架造型的搭扣，”就说今年流行解构主义。”G.su嗤笑着摘下耳坠，Photochips已经掏出多功能军刀开始改造。VIP姐怔忡片刻，突然将风衣甩成猎猎作响的旗帜。
凌晨六点十七分，飓风眼掠过城市上空。鹿初裹着毛毯看监视器回放，暴雨在镜头里凝成悬浮的水晶珠链，她们破碎的倒影在积水里重构出奇异的美感。Photochips往她手里塞了罐热咖啡，罐身还带着暗房药水的气息。
“明天开始跟着我学打光。”VIP姐突然开口，她正用唐琪儿的口红在日程本上批注，鲜红字迹刺破苍白的纸页。车库卷帘门升起时，天光混着雨丝涌进来，鹿初看见G.su把断掉的耳坠链子系在手腕上，唐琪儿正踮脚去够Photochips的渔夫帽。
城市在飓风后醒来，水洼里漂浮着霓虹灯的残影。商务车再次启动时，鹿初发现自己针织裙的流苏不知何时缠住了G.su的铆钉腰带，唐琪儿在给Photochips看手机里的成片预览，VIP姐的风衣纽扣在仪表盘上投下小小的阴影，像枚新生的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