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走廊的LED灯管发出轻微的电流声,萌琪琪Irene第三次把化妆刷戳进眼影盘时,手腕已经开始发酸。镜子里映出隔壁化妆台前虫皿虫皿夸张的银色睫毛,这位以暗黑系造型出圈的模特正在往锁骨上撒金粉,动作大得差点撞翻宸大小姐的珍珠发饰盒。
“第五次。”宸大小姐用绒布擦拭着翡翠耳坠,丝绸旗袍领口绣着的白鹤随着呼吸起伏,”从进场到现在,你看了十七次手机。”
萌琪琪的苹果肌瞬间烧起来。作为刚签约三个月的新人,这是她第一次登上国际时装周。经纪人说今天会安排摄影师只是简言跟拍她的后台花絮,可此刻手机里最新消息还停留在两小时前简言发来的”马上到”。
金属链条碰撞声突然炸开,Mozzi顶着她标志性的粉色羊毛卷冲进来,手里举着的冰美式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大新闻!”韩国模特的中文带着黏糊糊的撒娇腔,”主秀模特在机场被海关扣了化妆品,现在整个开场序列都要调……”
话音未落,虫皿虫皿的皮衣下摆扫过桌角,那杯冰咖啡在空中完成了个360度转体。深褐色液体精准泼在衣架上挂着的黑色纱裙,墨色布料瞬间洇出大片不规则水渍,像朵腐败的玫瑰。
空气凝固了三秒。这条嵌着上千颗黑曜石的手工高定,是虫皿虫皿压轴走秀的战袍。宸大小姐最先反应过来,扯下旗袍腰间的苏绣帕子去擦,却被Mozzi拦住:”咖啡渍氧化后会更明显。”
化妆间门突然被推开,穿工装裤的短发女生举着相机愣在门口。镜头盖晃动的反光扫过萌琪琪涨红的脸,她认出这是微博粉丝三百万的时尚摄影师只是简言。此刻本该记录美好瞬间的镜头,却对准了这场灾难现场。
“还剩四十分钟。”宸大小姐看了眼镶钻腕表,突然解开盘扣褪下旗袍。墨绿色丝绸衬里翻飞间,众人看见她后腰处若隐若现的凤凰纹身。”我行李箱里有套黑色礼服,萌琪琪去拿。Mozzi把更衣室清空,虫皿虫皿现在跟我去洗手间。”
当萌琪琪抱着镶满孔雀翎的礼服跑回来时,简言的镜头正对着宸大小姐裸露的后背。虫皿虫皿用眼线笔在她背上勾描,深紫色线条顺着脊椎蜿蜒,在尾椎骨处绽开成曼陀罗花纹。被咖啡污染的纱裙此刻平铺在地,Mozzi跪在地上用粉饼遮盖污渍,亮片随着动作簌簌掉落。
“太冒险了。”简言突然出声,镜头转向宸大小姐正在缝合的裙摆,”这种暗纹提花面料遇水会……”
“所以需要三倍密度的锁边针。”宸大小姐咬断丝线,她改短的旗袍下摆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我母亲是苏州绣娘。”说这话时她正把虫皿虫皿的皮衣改造成束腰,金属铆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Mozzi突然掏出手机播放起《Bad Guy》,踩着鼓点将原本拖尾的裙摆撕成不规则碎片。当虫皿虫皿重新出现在镜前,黑色薄纱缠绕着宸大小姐的孔雀翎礼服,破碎的裙摆间露出她后腰新绘的暗红荆棘,与背上未擦净的金粉在灯光下形成诡异的光晕。
“缺个点睛之笔。”简言放下相机,从背包里掏出串暗红色流苏耳环。萌琪琪突然想起什么,翻出准备当宵夜的草莓软糖,剥开糖纸将晶莹的红色胶体按在虫皿虫皿锁骨的金粉上。
秀导催促的广播响起时,虫皿虫皿踩着二十厘米的绑带靴走向候场区。经过萌琪琪身边时突然伸手,沾着金粉的拇指在她眼下抹出闪电状痕迹:”菜鸟,该学会自己画战损妆了。”
当聚光灯笼罩T台,简言的镜头里同时捕捉到了五个画面:虫皿虫皿撕裂的裙摆扬起锋利弧度,宸大小姐在后台缝补自己被剪短的旗袍,Mozzi往萌琪琪手心里塞暖宝宝,而萌琪琪正对着手机前置镜头练习定点姿势——屏幕上映出的,是简言专注拍摄的侧脸。
谢幕时设计师拉着虫皿虫皿的手向观众致意,没人注意到她背后未拆完的别针。萌琪琪在欢呼声中踩到自己的裙摆,被Mozzi和宸大小姐同时架住胳膊。后台监视器里,简言拍下的最后一张照片,是五个人在消防通道分吃冷掉的泡菜炒饭,虫皿虫皿的铆钉腰带硌在萌琪琪大腿上,宸大小姐的翡翠耳坠勾住了Mozzi的羊毛卷,而简言的相机搁在饭盒边,镜头盖终于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