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外的霓虹灯在凌晨三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翎柒菜菜推开摄影棚的金属门时,被扑面而来的冷气激得打了个寒颤。她裹紧米白色羊绒披肩,瞥见角落里堆着二十几个贴着”紧急企划“黄标的快递箱,化妆品与衣架散落满地,像是台风过境后的狼藉现场。
“卡!CandyBall你的肩膀再打开两公分,阿朱把裙摆撩到小腿中间,对,就是这个角度——”摄影师老K的喊声在挑高八米的影棚里回荡。翎柒菜菜踮着脚尖绕过满地电线,看见CandyBall正以扭曲的姿势跪在仿古电话亭道具里,深紫色缎面礼服被金属框架勾出毛边。
“菜菜姐!”场务小妹举着咖啡冲过来,胸牌在奔跑中翻了个面,”紧急企划的服装车在高速上抛锚了,凌晨两点临时调来的这批高定全是从巴黎时装周撤下来的样衣,Aram正在更衣室改腰线……”
话音未落,更衣室方向突然传来布料撕裂的脆响。暗红色天鹅绒帘子”唰”地被扯开,Aram攥着半截珍珠流苏踉跄而出,浅金色长发被蒸汽熨斗燎焦了发尾。”我需要个会说意大利语的!”她举起手机怼到翎柒菜菜面前,屏幕里是件破碎的薄纱礼服,”米兰那边的设计师说这件高定不能改短,但模特身高差八厘米……”
翎柒菜菜接过手机时,余光瞥见阿朱正蹲在道具箱后面,用美工刀偷偷划开礼服的鱼骨支架。深V领口随着她的动作绽开裂缝,露出里面缝着的备用珍珠——这丫头又在给自己设计”意外走光”的营销话题。
“把手机给我。”翎柒菜菜突然用托斯卡纳方言对着屏幕说,惊得Aram手里的咖啡泼出个完美的抛物线,”设计师先生,我是翎柒菜菜。贵品牌2019年早春系列在米兰大教堂台阶拍摄时,备用纱裙是我用缝纫机现场改的——对,就是那件被鸽子粪毁掉的星空裙。”
更衣室的白炽灯管突然熄灭了两根,临时搭建的化妆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CandyBall从电话亭探出头,假睫毛被汗水黏在颧骨上:”菜菜姐,能借你的钻石耳钉吗?道具组给的锆石反光不够……”
“用这个。”阿朱突然抛来个小绒布盒,里面躺着对祖母绿耳坠,”上周品牌方送的,说是能中和紫色礼服的艳俗感。”她说着把划开的礼服裂缝扯成优雅的镂空花纹,指尖还沾着银色亮粉。
凌晨四点十七分,影棚顶部的环形轨道灯突然全部熄灭。翎柒菜菜摸黑抓住正在倾倒的衣架,听见老K在黑暗里骂了句脏话。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她看见Aram正用裁缝剪固定住即将坍塌的背景板,CandyBall举着手机电筒给老K补光,而阿朱不知从哪翻出捆霓虹灯管,正往自己裙摆上缠绕。
“都让开!”翎柒菜菜突然踩着十公分细高跟跃上道具箱,扯下披肩甩向悬在半空的追光灯。米白色羊绒如云雾般展开,恰好兜住从天花板坠落的玻璃灯罩。细碎的水晶折射着手机电筒的光,在她脸上投下银河般的碎影。
“菜菜姐!”场务小妹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翎柒菜菜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从发间摘下半片玻璃碴:”通知所有人,三分钟后恢复拍摄。Aram去联系备用发电机,阿朱把霓虹灯接在移动电源上,CandyBall——你眼线晕成烟熏妆了,用我的遮瑕膏。”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爬上落地窗时,老K终于放下相机。电脑屏幕上,CandyBall蜷缩在霓虹缠绕的电话亭里,祖母绿耳坠与紫色缎面碰撞出哥特式的颓美;阿朱的裂缝礼服被改装成不对称露背款,后背用珍珠拼出莫比乌斯环;Aram穿着改短的薄纱裙倚在背景板前,焦黄发尾在晨光中恍若鎏金。
“出图率92%,破纪录了。”老K揉着通红的眼睛,”你们五个……”他突然顿住,转头看向正在整理披肩的翎柒菜菜:”等等,现场不是只有四个模特?”
翎柒菜菜把最后一片水晶扫进垃圾桶,腕间的钻石手链在阳光下闪了闪:”紧急企划从来不需要第五个人。”她对着更衣室的镜子调整发髻,镜面倒映着身后四个姑娘——阿朱正往CandyBall锁骨扑高光,Aram咬着发卡帮场务小妹固定数据线,而印着”紧急企划“的快递箱已经变成临时茶几,上面摆着五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