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的外滩码头漂浮着咸涩的海风,虎森森踩着十厘米细高跟站在集装箱堆场中央,黑色皮衣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第三次调整耳返里失真的电流声,化妆师正用棉签吸掉她鼻尖渗出的汗珠。
“森森姐,这是最后一件备选服装。”助理捧着三条金属光泽的吊带裙小跑过来,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快门声。穿着荧光绿运动套装的少女正在吊车臂上劈叉,双马尾随着机械臂升降划出抛物线。
“奶瓶儿又在抢镜。”虎森森扯掉耳返扔进化妆箱,膝盖突然被冰凉的金属支架抵住。穿着手术室无菌服的男子单膝跪地,银色标尺沿着她的小腿肌肉缓缓上移,医用剪刀精准裁开她过膝靴的系带。
“王动老师?”她僵在原地。被称为”人体测量仪”的WANIMAL创始人摘下护目镜,睫毛在晨光里结着霜花:”跟腱到腓肠肌的黄金比例被布料毁了。”他身后拖着半人高的铝合金箱子,各种测量仪器碰撞出清脆声响。
二十米外的移动更衣车里突然爆发出轻笑,玻璃窗映出正在试穿青花瓷纹样旗袍的身影。中国腿模将旗袍开衩又往上提了三公分,玛瑙簪子斜插在发髻里:”王老师总爱说些人体工学的鬼话,上次非说我的髌骨位置影响画面平衡。”
集装箱缝隙漏下的光束忽然被阴影切割,穿着亚麻长裙的少女赤脚走过钢板拼接的地面,腕间银铃在咸湿空气里摇晃出梵音般的韵律。几时宁将摄像机架在三脚架上,镜头对准正在调整吊车高度的操作员:”逆光45度会有神性光晕。”
“都过来试光!”导演的吼声刺破胶着的空气。虎森森踩着王动改造过的绑带凉鞋刚迈步,整片集装箱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吊着小小奶瓶儿的机械臂突然失控,带着荧光绿的身影急速下坠。
“抓稳!”中国腿模的高跟鞋卡进钢板缝隙,旗袍裂帛声里她已攀上两米高的集装箱。虎森森扯下皮衣腰带甩向空中,金属扣缠住摇晃的安全绳。小小奶瓶儿倒挂在离地三米处晃荡,运动裤口袋里掉出半包跳跳糖。
“七号机位继续拍摄!”几时宁突然举起反光板,晨雾与金属冷光在她调校的镜头里融化成液态汞银。王动的卷尺缠住奶瓶儿脚踝缓缓下放,箱盖里弹出气囊缓冲垫。中国腿模踩着集装箱接缝跃下,裂开的旗袍下摆翻飞如青花瓷碎片。
当奶瓶儿安全落地时,所有人突然发现此刻的光影正是导演苦寻不得的魔幻现实主义画面。虎森森的皮衣与碎瓷纹旗袍在晨雾中纠缠,几时宁镜头里定格了王动卷尺上精确到毫米的刻度,而奶瓶儿倒挂时散落的跳跳糖在半空凝成彩色星云。
拍摄结束后的更衣室里,中国腿模用别针固定着裂开的旗袍:”王老师要不要量量我髌骨的完美角度?”虎森森正往奶瓶儿运动服里塞暖宝宝,闻言差点扯断绷带:”你该让他测测你的胜负欲数值。”几时宁默默调整着相机参数,突然抬头:”下次拍摄去沙漠吧,风蚀岩的肌理适合做森森姐的皮肤拓片。”
码头的探照灯次第亮起时,王动正在整理测量数据。最后一组照片里,虎森森被改造过的绑带鞋缠绕着中国腿模的瓷纹裂帛,奶瓶儿口袋漏出的糖果粘在几时宁的亚麻裙摆上,所有精确到0.01毫米的人体数据,此刻都化作了胶片上混沌而瑰丽的光影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