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东京时装周后台依然灯火通明，幼水铃衣蜷缩在化妆镜前的藤编椅上，纤细的手指正捏着半片樱花花瓣往旗袍领口别。这是她为今天的国风大秀准备的特别设计，此刻却在霓虹灯管下显得单薄如纸。
“铃衣酱，模特试装时间还剩十五分钟。”助理第三次过来提醒时，织梦行影踩着十厘米的银色细高跟晃进化妆间。这位中日混血摄影师今天穿了件解构主义西装，左肩垂落的流苏随着步伐晃动，像团会行走的星云。
“听说你准备了三个月的手工刺绣，最后就呈现这个？”织梦的镜头对准旗袍上歪斜的盘扣，快门声在寂静的后台格外刺耳，”当代年轻人早就不吃’脆弱东方美人’这套了。”
幼水铃衣的睫毛颤了颤，正要开口时更衣室传来争执声。黄楽然提着墨色云纹的裙摆冲出来，发间缀着的珍珠步摇簌簌作响：”谁把我订的苏绣换成了数码印花？这场秀的主题是’虚实之境’，不是廉价cosplay！”
“那个……是我换的。”休息室角落传来韩语腔调的普通话。Zia倚在化妆台边玩着手机，黑色渔网袜包裹的长腿交叠着晃荡，”数码印花更符合赛博国风的概念啊，现在谁还用手工刺绣？”她涂着镜面唇釉的嘴角扬起，”反正最后新闻图都会修成完美无缺的样子。”
化妆间的空气凝成冰碴，安妮-yoo就在这时推门而入。这位中法混血模特刚结束另一场秀，银色短发还沾着人造雪，耳垂上摇摇晃晃的太极耳坠折射出冷光。”各位，”她将印着”虚实之境”企划书的平板拍在桌上，”如果我们继续各自为战，这场秀会变成四不像的灾难。”
幼水铃衣突然站起来，藤椅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她快步走向更衣架，哗啦一声拉开防尘帘——三十套融合榫卯结构的改良旗袍在灯光下流转着青瓷般的光泽，裙摆处的全息投影装置正在待机状态。
“三个月前我在苏州博物馆看到明代襦裙，”她的声音轻得像初春的薄冰，”那些织物历经四百年依然鲜亮，是因为每根丝线都浸着织娘的体温。”手指抚过旗袍腰间的玉环佩，”这些盘扣是照着奶奶留下的嫁衣复刻的，每颗要缠两小时。”
黄楽然突然抓起桌上的数码印花布料，在掌心揉成一团：”这种工业流水线的产物，二十年就会化成灰。”她摘下珍珠步摇别在Zia的渔网袜破洞处，”但传统不是裹脚布，该破的时候就得破。”
织梦行影的镜头不知何时转向了她们。当Zia把安妮-yoo的太极耳坠卡进旗袍立领，当黄楽然将苏绣碎片贴在全息投影装置上，快门声变得像某种兴奋的心跳。幼水铃衣看着被重新拼接的刺绣与科技面料，突然抓起化妆刷蘸取金粉，在Zia的黑色渔网袜上勾勒出山海经纹样。
大秀开场前三分钟，安妮-yoo站在T台入口调整耳麦。她银白短发间缠绕着幼水铃衣的樱花发簪，改良旗袍的智能面料正随着体温变换光泽。当追光灯落下时，观众席传来惊叹——黄楽然手持国风折扇走来，扇面投影着动态的《千里江山图》；Zia踩着K-pop节奏登场，渔网袜上的金粉纹样在激光下流转；最后出场的幼水铃衣轻轻转动腰间玉环，三十套旗袍的全息投影瞬间铺满穹顶，明代织娘与赛博格在光影中隔空对望。
后台监控屏前，织梦行影的镜头对准谢幕时交叠的手——黄楽然指尖还沾着苏绣丝线，Zia的美甲镶着破碎的瓷片，安妮-yoo戴着智能手环的腕部压着幼水铃衣的手背，而她自己按下快门的食指缠着备用盘扣。那些曾被视作对立的元素，此刻在四千帧每秒的镜头里熔成星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