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镁光灯在镜面地砖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田冰冰第三次调整耳后碎发时，指尖触到藏在发丝里的冷汗。化妆镜边缘贴着的日程表被荧光笔划得乱七八糟，最刺眼的是经纪人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Vivi姐说你的台步像在运尸”。
“冰冰姐的睫毛膏。”小小奶瓶儿踮着脚递来银色管状物，粉色美甲在管身敲出清脆声响。这个顶着羊毛卷的新人模特总爱把奶瓶形状的硅胶挂件拴在包带上，此刻正用那双小鹿般的圆眼睛偷瞄她补妆的动作。
更衣室帘子”唰”地掀开，疯猫ss嚼着泡泡糖斜倚在门框，黑色渔网袜勾破的洞露出膝盖结痂的擦伤。”听说金主爸爸临时加了套朋克装，”她故意把泡泡糖吹爆，”我赌田大小姐宁愿吞针也不会穿铆钉束腰。”
田冰冰的睫毛刷在空中凝滞半秒，转身时露肩绸缎裙摆扫过小小奶瓶儿的小腿。”帮我拿23号鞋。”她将手机扔进化妆台抽屉，金属撞击声惊得角落里的女孩抖了抖。那是个戴着猫耳发箍的混血模特，此刻正抱着膝盖蜷在转椅上啃指甲。
“我才不是Neko！”女孩突然炸毛似地跳起来，毛绒尾巴挂饰扫倒了粉底液。三天前经纪公司强行给她注册的账号正在热搜榜上挂着#猫系女友天花板#的tag，后台每个工作人员经过都要撸一把她的假耳朵。
当落落Raku踩着木屐出现时，空气里浮动的火药味被桧木香冲淡些许。这位以清冷感闻名的日系模特正在整理振袖和服腰带，浅葱色布料上白鹤的翅膀被别针粗暴地固定着。”他们把我的左衽改成了右衽，”她抿着唇线笔说话时，鬓角珍珠发簪随动作轻晃，”就像逼着武士用筷子吃汉堡。”
秀导的咆哮声由远及近时，小小奶瓶儿正把水晶高跟鞋往田冰冰脚上套。疯猫ss突然伸手扯开她后颈的绑带，蕾丝衣料滑落的瞬间，田冰冰反手抓住疯猫ss腕间的骷髅手链。
“你内衣带露出来了。”疯猫ss歪头吹破新的泡泡，金属唇环在冷光下闪了闪，”或者你更想被Vivi姐骂’行走的晾衣架’？”
混战在秀导踹门时戛然而止。五十岁的法国女人举着对讲机，视线扫过僵持的两人：”田，你去压轴闭场。疯猫换到开场——反正你永远学不会跟着音乐走。”
田冰冰感觉指甲掐进掌心，闭场模特的音乐节点需要卡得比心跳还精准。余光瞥见小小奶瓶儿在偷偷揉膝盖——新人总会在候场时反复深蹲保持肌肉紧绷。
“闭场曲是肖邦的《雨滴》。”落落Raku突然开口，和服下摆露出绑着绷带的脚踝，”前奏像碎玻璃落在绸缎上。”她昨天彩排时被木屐磨破的伤口还在渗血。
当田冰冰踩着十厘米细高跟踏上T台时，追光灯将她的影子拉长成摇曳的火焰。钢琴键落下的瞬间，她突然想起十七岁第一次走秀时，后台有位老模特教她”用睫毛接住追光”。此刻睫毛膏似乎融化成黑色流星，坠落在锁骨凹陷处。
第二乐章涌来时，她看到疯猫ss在台侧抛接打火机。本该规整的铆钉装被撕成不对称设计，破洞牛仔裤下隐约可见大腿内侧的梵文纹身。这个总爱在ins发吞云吐雾视频的姑娘，此刻正用口型对她说”转三十二步”。
小小奶瓶儿在后台通道摔了第四跤。她抱着蓬蓬裙蹲在地上找隐形眼镜时，Neko突然把猫耳发箍扣在她头上。”哭花了妆会像被雨淋湿的博美犬。”混血女孩边说边往她手里塞了颗薄荷糖，绿色糖纸里包着半片抗焦虑药。
最戏剧性的时刻发生在返场环节。当落落Raku振袖上的白鹤即将飞过T台尽头时，疯猫ss突然扯断颈间皮绳，金属铆钉在木地板上弹跳着滚向观众席。田冰冰在转身的刹那拽住她后腰的锁链，丝绸与皮革在空中绞成莫比乌斯环。
后台监控器前的秀导摔了咖啡杯，却看见前排主编们纷纷举起手机。追光灯里，田冰冰踩着疯猫ss的影子完成三十二步回旋，Neko不知何时钻进人群，毛绒尾巴扫过落落Raku振袖上的鹤羽。小小奶瓶儿头顶的猫耳发箍在镜头里闪着荧光，像误入暗夜的流星。
最后定格时，五个人的影子在强光下融成模糊的图腾。田冰冰后颈的冷汗终于蒸发在灼热的射灯里，她听见疯猫ss在耳边轻笑：”下次教你用纹身贴遮静脉曲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