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青石巷，我攥着相机包躲进檐角时，水珠正顺着黛色瓦当连成珠帘。巷口忽然传来高跟鞋敲击石板路的清响，Messie Huang踩着十厘米的红色细高跟踏破雨幕，孔雀蓝改良旗袍裹着她混血儿的优越骨架，领口盘扣却歪成了麻花。
“别动。”斜刺里伸来只骨节分明的手，青玉镯子碰出脆响。家有水墨老师捏着金丝眼镜腿，指尖沾着未干的墨汁，利落地给Messie调整盘扣。后边举着反光板的麻花麻花酱噗嗤笑出声：”咱们国际超模也有被封印的时候呀？”
这是”墨色生香”主题拍摄的第三天。当策划案说要找五位风格迥异的模特诠释新中式美学时，谁也没料到会凑出这般奇妙的组合。此刻影棚里炸酱沐沐正捧着保温桶转圈：”现熬的八珍炸酱面，谁要续杯？”浓郁的酱香混着生宣的檀香味，在潮湿空气里酿出奇异的暖意。
雨势渐小时分，如月灰踩着点推开雕花木门。烟灰色广袖长衫扫过门槛，她冷白的面容映着屋檐滴水，当真像从水墨画里裁下的一缕月色。我按下快门时，Messie正对着青花瓷瓶摆造型，改良旗袍的鱼尾裙摆却突然勾住了案几流苏。
“当心！”炸酱沐沐扔下筷子冲过去，油亮亮的炸酱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眼看要砸中铺在地上的生宣，家有水墨老师手腕急转，狼毫笔尖凌空截住酱汁，甩腕间竟在宣纸上泼出半阙狂草。麻花麻花酱拍手笑道：”这不比PS合成带劲？”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拍摄暂停。如月灰不知何时蹲在了染墨的宣纸前，指尖轻触未干的”炸酱狂草”：”这里缺个章。”众人愣神时，她已经取下白玉发簪，蘸着朱砂印泥在角落点出半枚残月。家有水墨老师眼睛发亮，抓起狼毫在空白处补上簪花小楷，炸酱沐沐趁机把最后几滴酱汁甩成远山轮廓。
“都别动！”我几乎是扑到三脚架前。镜头里Messie斜倚在重新布置的案几旁，孔雀蓝衣摆垂落在炸酱绘就的山水间；麻花麻花酱举着裂帛团扇遮住半张脸，扇面却画着Q版炸酱面；如月灰的广袖掠过朱砂残月，袖口沾着几点墨渍；炸酱沐沐捧着青瓷碗笑得狡黠，碗底映着家有水墨老师挥毫的倒影。
黄昏收工时，雨后的石板路泛着粼粼波光。炸酱沐沐变戏法似的摸出芝麻烧饼分给大家，麻花麻花酱正用唇釉给如月灰补妆：”灰姐你这泪痣绝了，分我半颗好不好？”家有水墨老师蹲在巷口拍苔藓，狼毫笔杆上挂着Messie硬塞的Hello Kitty挂件。
我突然想起开机那天的争执。制片人坚持要统一妆造，如月灰却把青黛色眼影盘推远三寸：”灰要灰得透彻。”炸酱沐沐当场打开保温桶：”吃饱才有力气拗造型啊。”此刻看着监控器里浑然天成的画面，忽然懂得美从来不是流水线上的复制品。
夜风卷着宣纸边角沙沙作响，墨色山水间隐约可见芝麻粒大小的酱肉丁。家有水墨老师把现场创作的《雨巷饕餮图》塞给我时，狼毫的笔锋还沾着炸酱香：”记得告诉修图师，这个酱色色号叫’沐沐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