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笼罩着青城山崖的清晨，五点钟的摄影棚里传来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宋昱欣将最后一只鎏金步摇斜插进发髻，对着镜子调整珍珠流苏的角度。镜中忽然闪过一抹雪青色的身影，严利娅抱着三脚架从她身后经过，俄式深邃的眉眼被晨雾洇得朦胧。
“宋姐，你看这天气……”佳佳攥着温度计冲进来，深紫色汉服裙裾沾满泥点。温度计显示零下三度，她鼻尖冻得通红，发髻上的绒花歪歪扭扭垂在耳畔。原本定好的雪景拍摄，因为突降雨夹雪变成了冰晶世界。
虞梅正在调试无人机的手顿了顿，沾着墨汁的指尖在宣纸上晕开一朵墨梅。作为团队里最年轻的视觉设计师，她昨夜刚用AI模拟了十几种雪景光影，此刻盯着窗外琉璃般的冰挂发怔。无人机嗡嗡升空，镜头里突然闯入一抹赤金色——凰儿提着八幅湘裙跨过结冰的溪流，裙摆扫过冰面时绽开万千金线牡丹。
“都过来！”宋昱欣突然拍响妆台，鎏金护甲磕在檀木上发出清响。十五年的古风模特生涯让她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此刻却盯着佳佳裙角的泥渍蹙眉：”严利娅，把你包里的伏特加拿来。”
俄罗斯姑娘怔了怔，从摄影包里摸出银色酒壶。宋昱欣利落地倒出烈酒抹在指尖，就着冰晶折射的冷光，开始揉搓佳佳衣摆的泥印。酒精挥发带起的白雾里，虞梅突然扯下半幅宣纸，蘸着残墨在佳佳裙裾上勾出几枝虬曲梅枝。
“无人机视角下，瑕疵会变成艺术。”混血姑娘的普通话带着吴侬软语的尾调，冻僵的手腕却稳得惊人。凰儿不知何时凑过来，拔下鬓边金簪挑开佳佳歪斜的绒花，顺手将虞梅勾画的墨梅续成完整的踏雪寻梅图。
严利娅突然举起单反抓拍这个瞬间。取景框里，五双手在绛紫绸缎上交叠，冻红的指尖与金玉首饰缠绕成奇异的美感。她调出昨夜虞梅设计的AI雪景图，将实拍画面拖进全息投影，冰晶折射的光斑恰好落在虚拟的月亮门上。
“改拍冰月秘境。”斯拉夫血统带来的灰蓝色眼瞳泛起亮光，”宋，你去溪边那块冰瀑，佳佳站第二机位当水墨背景。”她转头看向正在整理十二破裙的凰儿，”金牡丹太暖，换那套孔雀翎披帛。”
虞梅已经蹲在地上铺开宣纸，左手执笔蘸取溪水调开墨色。佳佳拎着变成艺术品的裙摆走到指定位置，忽然发现冰面上自己裙裾的倒影与虞梅正在绘制的水墨梅林恰好衔接。当无人机升到二十米高空，整个山谷变成了虚实交织的琉璃世界。
拍摄进行到正午，阳光刺破云层瞬间，冰挂开始滴水。宋昱欣的珍珠头面突然散落，滚进正在融化的溪流。凰儿提着裙摆就往冰水里踩，孔雀蓝的披帛扫过水面时，严利娅的镜头精准捕捉到珍珠入水的涟漪。
“停！”虞梅突然指着全息投影喊出声。画面中，那颗坠落的珍珠在虚拟月光下泛着蓝晕，与凰儿披帛的孔雀翎恰好形成冷暖对比。五个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最终成片里，佳佳的改良汉服被虚化成水墨屏风，宋昱欣珍珠落水的瞬间被定格成”鲛人泣珠”的传说，凰儿的金线牡丹在冰面上燃烧，虞梅的写意山水则成了贯穿全片的视觉线索。而严利娅藏在作品角落的签名，是一串结冰的俄文字母，在月光下闪着钻石般的光泽。
收工时，佳佳摸着重新别好的绒花感叹：”原来瑕疵真的是宝……”话音未落，虞梅把沾满墨汁的宣纸拍在她手背，印出一枚梅花形状的指痕。凰儿正用金簪帮宋昱欣挽发，闻言轻笑：”当年我拍敦煌飞天，飘带缠住佛头青的瞬间，摄影师说那是菩萨在挽留美。”
山风掠过正在消融的冰挂，带着初春特有的清冽。五个姑娘挤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分食严利娅的伏特加，烈酒入喉时，虞梅忽然说：”下次拍赛博古风，我要在你们的裙摆上投影星河。”
宋昱欣转动着空酒杯，鎏金护甲折射出细碎光斑：”那得先教会AI理解什么是’垆边人似月’的意境。”严利娅正在检查相机里的废片，突然指着某张模糊的光影叫道：”看！这是不是像我们五个的剪影？”
照片上，融化的冰晶在镜头前拉出银色轨迹，五个朦胧的身影在光晕中交错，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佳佳凑近细看时，帐篷外传来冰柱坠地的脆响，像某种古老而新颖的韵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