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午后，上海外滩美术馆的旋转玻璃门折射出细碎阳光。中国腿模倚在休息室的落地镜前调整丝袜，黑色蕾丝边缘堪堪卡在膝盖上方三指的位置——这是她从业十年总结出的黄金比例。镜面倒映着走廊里匆匆跑过的身影，奶雯怀里抱着五件不同色号的吊带袜，粉色发梢被汗水黏在额角。
“腿模姐，山茶老师说让你先试这件香槟色。”奶雯喘着气递过袜子，胸前的工牌晃动着”实习生”三个字。中国腿模没接，指尖轻轻点在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鳄鱼皮手包，”第七个暗格，拿镊子帮我把右腿的丝线挑出来。”
玻璃幕墙外忽然传来快门连响，MikomiHokina赤脚踩在汉白玉台阶上，银灰色假发垂落腰际。日本摄影师正在比划手势，她却突然转身对着美术馆的反光墙面摆出猫女姿势，脖颈与脚背绷出惊人的150度折角。”卡哇伊！”快门声混着日语赞叹炸开时，中国腿模终于从镜前起身，12cm红底鞋跟碾过奶雯掉落在地的粉饼。
“当模特的第一个规矩，”她弯腰拾起碎裂的粉饼盒，指尖染上半融的珊瑚色，”永远别让私人物品出现在镜头半径三米内。”奶雯盯着对方小腿肌肉在丝袜下收缩的弧度，想起美院教授说过这是比《米洛的维纳斯》更完美的跟腱曲线。
二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Leah梓未抱着青花瓷瓶道具僵在旋转楼梯中央，墨绿色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正在发抖。山茶摄影提着相机冲上来时，瓶身裂片正巧折射窗外的夕照，在女孩苍白的脚踝投下一道血痕似的光。”别动！”向来温柔的摄影师突然厉喝，镜头几乎戳到Leah发颤的睫毛，”现在你眼里有真正的恐惧了。”
MikomiHokina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下方，嚼着泡泡糖吹出个粉色球体。”要不要试试我的方法？”她突然扯开和服腰带，雪纺布料瀑布般泻落，”当布料滑过皮肤的速度超过心跳，就会忘记自己在镜头前。”莱卡相机疯狂作响，山茶摄影的丸子头散开半边，却始终没离开取景器。
奶雯在仓库找到中国腿模时，后者正在用打火机燎烤一根别针。”1987年巴黎时装周后台，Naomi Campbell教我的。”冒着青烟的金属尖端贴上丝袜破洞，焦化的尼龙丝神奇地停止抽丝。实习生看着那道两厘米的疤痕从脚踝没入高跟鞋——那是十年前T台爆炸事故的纪念品。
“模特不只是衣架。”中国腿模突然扯开衬衫，奶雯倒吸冷气——从锁骨到腰际布满暗红色压痕，像是被无数隐形衣架勒出的图腾。”每个褶皱都是和服装设计师的对话，每道勒痕都是和地心引力的谈判。”
黄昏的光线开始倾斜，MikomiHokina裹着羽绒服蹲在露台抽烟。Leah梓未抱着修复好的瓷瓶蹭过来，看见对方脚背上的梵文刺青。”是湿婆的第三只眼，”日法混血模特吐出烟圈，”每次走秀前我会想象那只眼睛在观众席睁开。”
当晚最后一套造型拍摄时，山茶摄影突然推翻所有方案。她让中国腿模穿上奶雯准备的卡通棉袜，给MikomiHokina套上Leah摔碎的那个瓷瓶改造成的束腰。当闪光灯第十三次亮起，奶雯发现资深腿模刻意收敛了标志性的45度侧踢，而Leah在瓷器碎裂的位置贴上了樱花纹身的贴纸。
收工时刻，中国腿模叫住准备溜走的实习生。她从手包暗格摸出个鎏金怀表，表盘玻璃裂痕里嵌着枚钻石。”Naomi当年给我的，现在该传给下个看懂伤痕的人。”奶雯低头发现自己的衬衫不知何时崩掉了第二颗纽扣，露出和前辈锁骨上如出一辙的衣架压痕。
MikomiHokina在更衣室哼起演歌调子，和服腰带故意打成歪斜的结。Leah梓未对着手机自拍，镜头特意对准脚踝上未卸妆的”伤痕”。美术馆的夜灯亮起时，五个女人的影子在玻璃幕墙上交叠成一件抽象艺术品，那些伤疤、压痕和刻意制造的裂缝，在月光下终于绽放成比完美更生动的形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