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五辆保姆车已经碾碎了梧桐树下的光影。JOApictures摘下墨镜，看着手机屏幕里跳动的坐标，刺绣旗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泛着涟漪。这是《时尚之眼》杂志筹备半年的特别企划，要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五个主题的拍摄。
“林书辞还没到？”Yuka扯下耳机，黑色漆皮短靴碾碎飘落的银杏叶。作为新锐街舞团主舞，她脖颈缠绕的银色链条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不远处传来行李箱滚轮声，素色亚麻长裙扫过台阶的姑娘举起相机，”我在拍门口的流浪猫——原来你们都是三维生物啊。”
Eve的珍珠美甲叩了叩企划书：”棚拍改外景？台风预警都橙色了。”这位以”人间香奈儿”著称的模特正在调整耳畔的山茶花，忽然被稚乖画册拽住手腕。穿lo裙的少女踮起脚尖，蝴蝶结发带几乎要扫到Eve的睫毛：”姐姐你看！废弃画室的落地窗！”
暴雨来得比预期更早。当林书辞用渔夫结把反光板固定在生锈水管上时，积水已经漫过Yuka的铆钉腰封。JOApictures突然掀开防尘布，三十年前的油画颜料气息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这里有未完成的壁画，”她举起相机连按快门，”文艺复兴时期的构图，但笔触像岭南画派。”
“我需要光源。”Eve把散粉倒进矿泉水瓶，摇晃出银河般的闪光。稚乖画册突然尖叫着扯开古董衣柜，蕾丝与绸缎像瀑布倾泻。Yuka踢开碍事的木箱，黑色指甲油在玻璃碎片上划出锐利弧线：”十二点方向有排风扇缺口，林书辞你抓牢绳子！”
林书辞把渔网缠上希腊柱时，发现JOApictures在拍摄自己小臂的肌肉线条。”别动，”摄影师的声音混着雷声震动耳膜，”你扯渔网的姿态，和墙上未完成的《海妖之歌》形成互文。”突然整片防雨布被狂风掀起，Yuka纵身抓住飞扬的布料，空中转体时裙摆绽开黑色火焰。
“打光！”Eve将自制闪光瓶抛向空中，稚乖画册同时扬起珍藏的十二米雪纺。暴雨穿过破碎的玻璃穹顶，在闪光中凝成钻石瀑布。JOApictures的旗袍下摆浸在积水里，快门声与心跳声在回字形走廊产生奇妙共鸣。
林书辞突然拽住快要滑落的渔网：”你们看墙角！”褪色的壁画深处，三十年前的画家留下半句德文诗。Yuka用唇釉在旁边补全了俳句，Eve的山茶花跌落在稚乖画册的蕾丝裙摆上。当JOApictures终于放下相机时，晨光正穿透雨云，在积水里映出五重倒影。
“我的发饰！”稚乖画册突然指着窗外惊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珍珠发卡正在流浪猫额前闪闪发亮。林书辞笑着打开背包，三文鱼罐头与相机镜头碰撞出清脆声响。Yuka把湿透的衬衫甩在肩头，金属链条缠绕着Eve递来的干毛巾。
暴雨留下的水渍在古老地砖上蜿蜒，像一组未被破译的密码。JOApictures导出照片时，发现每张构图都暗合壁画里的星座符号。Eve对着破碎的化妆镜重涂口红，忽然转头问：”你们听见海潮声了吗？”
众人静默的瞬间，穿堂风掠过生锈的排风扇，带着咸涩的震颤。林书辞的渔网在晨光中晃动，编织出类似浪花的阴影。稚乖画册把蕾丝手套按在未干的油画颜料上，忽然哼起童谣的变调。Yuka旋转时甩出的水珠，在某个特定角度折射出彩虹，恰好落在JOApictures镜头捕捉的瞬间。
当企划总监带着烘干机赶来时，五个人正蜷在防尘布上分享一盒泡芙。稚乖画册腮边的奶油，Yuka手背的淤青，Eve旗袍开裂的缝线，林书辞腕间的渔网勒痕，在JOApictures的备用镜头里自动对焦。暴雨洗过的天空呈现某种介于绢本与油画之间的质感，如同那些未完成的壁画正在等待新的注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