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欣第三次调整耳后的碎发时，玻璃门叮咚一声被推开。裹挟着五月蔷薇香气的风里，粉色短裙的少女像颗水蜜桃滚了进来，银色高跟凉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节奏轻快得能谱成曲子。’
“哇哦！你就是新来的欣欣对不对？”来人毫无预兆地扑过来搂住她脖子，张欣欣闻到真实的桃子甜香，”我是米米，水蜜桃米米！微博八十万粉那个！”
化妆镜里映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倒影。张欣欣的珍珠白旗袍温婉得像宣纸上的水墨，米米的蓬蓬裙缀满立体花朵，仿佛随时会飞出蝴蝶。当米米第三次试图把亮片贴在她锁骨上时，更衣室绒布帘突然被哗啦扯开。
“御足摄影的棚租是按分钟计费的。”深紫色指甲叩在金属门框，黑色鱼尾裙勾勒出的曲线让张欣欣想到拍卖行橱窗里的古董花瓶，”王馨瑶，英文名yanni。”高跟鞋碾过地面的声响像某种警告，”建议你趁摄影师发火前，把那个可笑的蝴蝶结摘了。”
米米吐着舌头拆头饰时，张欣欣注意到她后颈纹着串桃核图案。更衣室顶灯突然频闪，米米踮脚检查电路的动作让旗袍开衩处露出大片肌肤。王馨瑶冷笑一声甩出备用灯泡，却在米米踩滑人字梯时一个箭步冲上去当垫背。
“你们在演杂技？”沙哑的烟嗓从摄影棚飘来。被称作末夜787的女人裹着褪色牛仔外套，镜头盖在她指尖旋转如左轮手枪，”三分钟，我要看到完整的洛丽塔主题。”
拍摄过程比张欣欣想象的更疯狂。末夜787会突然要求米米在旋转木马上倒挂，或是让王馨瑶踩着十厘米细高跟站在消防栓上。当张欣欣第N次被鼓风机吹乱发髻时，米米偷偷往她裙摆里塞了磁铁贴片。
“别动。”王馨瑶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冰凉的手指穿过她发间，”1940年的上海名媛会用玳瑁梳固定波浪卷。”她拆开发簪的瞬间，张欣欣闻到雪松混着广藿香的尾调，和米米身上的果香形成奇妙的和弦。
午夜时分，末夜787突然要求拍摄雨中场景。米米尖叫着护住妆发冲向道具间，回来时抱着三把油纸伞。王馨瑶翻着白眼撑开伞，伞骨转动的刹那，藏在伞面的LED灯带突然亮起，将雨丝染成星河。
“这才是末夜老师要的’机械姬穿越民国’。”米米得意地转着伞柄，水钻发卡在雨中折射出彩虹。张欣欣感觉旗袍下摆被人拽住，低头看见王馨瑶正用别针固定她松开的盘扣，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像工笔画里的鸦羽。
当末夜787最后掀开幕布露出整面镜墙，张欣欣终于明白所谓”御足摄影“的含义——镜面地板上，每个人的倒影都被切割重组，米米的桃粉裙摆叠着王馨瑶的冷艳侧脸，她自己的珍珠耳坠坠在末夜787的牛仔衣领口。快门声响成连绵的雨，直到东方既白。
收工时，米米从保温箱掏出五杯杨枝甘露，插吸管时溅到王馨瑶的真丝手套。张欣欣以为会听到尖声指责，却见混血美人摘下手套，露出虎口处褪色的纹身——是颗卡通化的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