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外飘着细碎的雪粒，星乐园咖啡厅的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何嘉颖第三次调整三脚架角度时，听见木门被推开时带动的风铃声。
“欢迎光临——”店员的话尾突然打了个颤音，穿着橘色连体工装裤的女孩大剌剌跨过门槛，头顶猫耳造型的毛线帽随着步伐晃动。她身后跟着位金发垂腰的混血女生，白色羊羔绒外套的袖口沾着彩色颜料。
“相扑猫你又把调色盘揣兜里了？”金发女生用美甲敲了敲同伴的工装裤口袋，金属拉链上果然沾着靛蓝色油彩。
何嘉颖的镜头不自觉地转向这对闯入者，取景框忽然被一双手挡住。扎着双丸子头的女孩不知何时凑到面前，浅紫色美瞳在顶灯下泛着星芒：”小姐姐，偷拍要收费的哦。”她歪头露出虎牙，卫衣帽子上垂落的毛绒球蹭过三脚架。
“Sia不吃鱼！”工装裤女孩突然大喊，”你上周偷吃我泡面的时候怎么不说收费？”她快步走来时，何嘉颖闻到了松节油混着柑橘香的味道。
玻璃门再次被推开，穿驼色大衣的短发女子跺掉靴子上的雪：”各位，我在三条街外就听见你们的声波攻击了。”她摘下毛线手套，无名指上的银戒闪过微光，”我是BBUTTERMILK，星乐园的临时店长。”
何嘉颖的指尖在相机边缘收紧。她本是来拍摄咖啡厅的圣诞主题装饰，此刻取景框里却挤进四位风格迥异的女生。穿洛丽塔裙的客人端着红丝绒蛋糕经过，Sia突然拽住对方裙摆的蝴蝶结：”等等！这个立体剪裁…”
“停！”BBUTTERMILK拍响木质吧台，震得咖啡豆罐微微摇晃，”相扑猫去仓库拿备用围裙，Sia把人家裙子的绑带松开，Butter小姐——”她转向金发女生，”你该去二楼画完那面墙了。”
何嘉颖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请问洗手间在哪…”话没说完就被相扑猫抓住手腕：”来都来了，帮我们拍圣诞宣传照吧！”她工装裤口袋里掉出半块樱花橡皮，滚到正在整理发饰的Sia脚边。
阁楼木梯吱呀作响，Butter推开活动隔板，何嘉颖倒抽冷气。整面墙的星空油画正在凝固，猎户座腰带处还留着未干的钴蓝色。Sia突然跪坐在木地板上，从帆布包里掏出针线盒：”相扑猫的工装裤口袋该加个暗扣。”
“你们真是…”BBUTTERMILK扶额时，相扑猫已经扒着天窗边缘：”下雪了！真正的初雪！”细雪落在她鼻尖的银色小钉上，Butter的画笔在调色盘上顿住，突然蘸取颜料在玻璃窗上画起雪花。
何嘉颖的相机快门声淹没在喧闹里。Sia用别针固定住相扑猫总爱敞开的领口，BBUTTERMILK往热可可里撒肉桂粉时，相扑猫突然指着窗外：”那个穿玩偶服发传单的，是不是在偷看我们？”
透明橱窗外，棕熊人偶的脑袋转得不太自然。Butter把暖手宝塞给何嘉颖：”上周就有奇怪的人在这徘徊。”她掀起窗帘一角，”看他的运动鞋，根本不是玩偶服配套的…”
话音未落，相扑猫已经撞开店门冲进雪幕。BBUTTERMILK抓起柜台后的长柄伞追出去，Sia从工具包抽出裁缝剪。何嘉颖的相机还在连拍模式，镜头里棕熊人偶的头套突然脱落——露出她们大学摄影社长的脸。
“停手！”社长举起数码相机，”我只是在拍纪实作业！”相扑猫的过肩摔动作卡在半空，Butter的星空墙颜料滴在社长肩头。Sia突然眼睛发亮：”你这个熊偶装的缝线…”
暖气过载的星乐园里，五个人围着狼狈的社长。BBUTTERMILK擦拭着银戒上的热可可渍：”所以您需要拍摄不同职业女性的圣诞主题？”她转头看正在缝补熊偶装的Sia，”现成的模特不就在这儿么？”
雪夜的路灯次第亮起时，何嘉颖的取景框重新对焦。Butter的星空裙摆缀着Sia缝制的碎钻，相扑猫的工装裤系着BBUTTERMILK的丝巾领结。社长抱着修补好的熊偶头套嘟囔：”这和说好的纪实摄影不一样…”
玻璃窗上的雪化成水珠滑落，映出店内暖黄的光晕。当Sia把樱花橡皮塞回相扑猫口袋，当Butter在BBUTTERMILK的银戒上画满星座，何嘉颖忽然明白，有些相遇就像调错的颜料，却能泼洒出比计划更绚烂的圣诞星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