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蔻岛的清晨总是裹着咸湿的海风，凌晨五点的天光像浸了水的蓝丝绸，我赤脚踩在沙滩上，调试着三脚架的角度。浪花漫过脚踝的瞬间，冷意顺着脊椎往上窜，却在望见海平面泛起橘红色时消散殆尽——今天的日出拍摄，将开启”一见倾心”系列最后的创作阶段。
“鱼鱼老师！”裹着香芋紫羊绒披肩的姑娘从礁石后探出头，水藻般的长发沾着细碎浪花，”您看这个贝壳是不是很像人鱼鳞片？”鱼鱼足影踩着水花跑近时，海风卷起她薄荷绿的纱质裙摆，露出脚踝处淡青色的鱼形纹身。这位以水下摄影成名的少女模特，总爱在每套造型里藏些海洋元素。
百米开外的棕榈树下突然传来骚动。七个工作人员围成的圆圈里，正红色高跟鞋率先踏出包围，漆皮表面折射的碎光晃得人睁不开眼。SexyAsian单手扶着宽檐草帽仰起头，天鹅颈绷出凌厉的弧度：”我说过不碰荧光色系，你们是听不懂中文还是记不住合同？”她甩开助理递来的橘色丝巾，黑色鱼尾裙摆扫过沙滩，拖拽出凌厉的弧线。
我在取景器里捕捉到这场冲突时，WINGS影私荟的当家摄影师林鸢正往相机包里塞遮光罩。她今天的造型像把淬火的匕首——银灰色短发，金属耳骨夹连成翅骨形状，黑色工装裤口袋里探出半截测光表。”让她们吵，”她冲我眨眨眼，”等会朝阳升到四十五度角，鱼鱼的薄纱和SexyAsian的红唇会形成绝妙撞色。”
潮水漫过第三个礁石凹槽时，天光终于烧成熔金色。鱼鱼足影提着裙摆走向浅海，薄荷色薄纱被风鼓成半透明的水母伞盖。当她俯身触碰浪花的刹那，SexyAsian突然扯开披肩大步跨进海水，猩红色指甲油映着朝阳，像十簇跳动的火苗。
“抬头。”这位以高级厌世脸出圈的混血模特突然捏住鱼鱼的下巴，”你眼里的光比人造反光板生动十倍。”鱼鱼足影的耳尖瞬间涨红，薄荷纱裙与SexyAsian的黑色绸缎在浪涌中纠缠出奇异的和谐。林鸢的快门声突然变得密集如雨，她半跪在海水里，工装裤浸透成深黑色：”新蔻岛真是宝藏，这种潮湿的、带有盐粒摩擦感的暧昧张力…”
“卡！”执行制片举着喇叭打断创作，”倾心系列第五组主题是’邂逅’，你们俩现在像在拍婚纱照！”现场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鱼鱼足影的纱裙正缠在SexyAsian的高跟鞋跟上，而后者突然笑出声，音色像摇晃的香槟气泡：”邂逅难道不能是一见钟情？”她说着突然扯开鱼鱼的发绳，海藻般的长发垂落瞬间，林鸢的相机已经记录下二十七种层次的光影变幻。
午后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我们挤在白色集装箱改装的临时影棚里，听着雨点砸在铁皮顶棚上的轰鸣。新蔻岛特有的暴雨总带着海腥味，混合着咖啡机蒸腾的热气，在玻璃窗上晕开雾气。鱼鱼足影裹着毛毯缩在角落，正用棉签蘸着矿泉水擦拭锁骨处的闪粉，SexyAsian的高跟鞋随意倒插在沙盘模型里，而她本人正对着手机前置镜头练习微表情。
“你们看这个。”林鸢突然把笔记本电脑转向我们。监控画面里，暴雨中的棕榈树林正在上演奇迹——银白色雨帘中，成群的黑尾鸥在低空盘旋，羽翼掠过积雨云投下的阴影，仿佛某种古老的密码。”我要这组镜头做’倾心’系列的彩蛋。”她抓起相机就要往雨里冲，却被鱼鱼足影扯住衣角：”至少套件雨衣！”
我们谁也没想到SexyAsian会跟着冲进暴雨。她踢掉高跟鞋，黑色绸缎裙摆吸饱雨水后变成深灰色，像条搁浅的人鱼。当林鸢在三十米外调整广角镜时，SexyAsian突然拽着鱼鱼足影在雨幕中旋转。薄荷绿与深灰色布料纠缠着飞溅的水花，鱼鱼足影惊慌的笑和SexyAsian放肆的尖叫刺破雨声，而黑尾鸥群恰在此时俯冲过她们头顶。
后来我们在临时影棚烘干衣服时，鱼鱼足影的指尖还在发抖。她捧着热可可小声说：”那时候雨点打在脸上像小石子，但Asian姐的手特别烫。”SexyAsian正对着化妆镜补口红，闻言从镜子里抛来个眼风：”是你先踩了我的裙摆。”但我们都看见她悄悄把烘干机往鱼鱼那边挪了半尺。
次日的拍摄地在岛心泻湖。当我调试水下摄影装备时，林鸢正在岸上组装无人机。鱼鱼足影的泳衣是渐变蓝的鱼鳞纹，后背镂空处贴着防水贴——她昨天淋雨时撞到了礁石。SexyAsian却换了套珍珠白的比基尼，外罩的雪纺罩衫被风吹成帆的形状。
“三、二、一！”随着林鸢的倒计时，鱼鱼足影像尾真正的鱼跃入碧蓝水体。她下沉时的气泡串像倒流的星河，却在触达五米深度时突然停滞。监控画面里，她的脚蹼被渔网缠住了。
我抓着潜水镜要跳下去时，白色身影已经破开水面。SexyAsian入水的姿势像柄裁开丝绸的匕首，珍珠白的衣袂在身后舒展成翅。她在水下灵活得惊人，美甲镶钻的指尖快速解着尼龙绳结。当两人浮出水面时，林鸢的无人机正掠过她们头顶，镜头里记录下鱼鱼足影睫毛上颤动的水珠，和SexyAsian甩头时飞溅的钻石般的光点。
傍晚收工时，我们坐在搁浅的旧渔船边看落日。SexyAsian的脚踝多了道浅粉色划痕，鱼鱼足影正用碘伏棉签小心擦拭。”疼就说啊。””你当我是你拍的那些玻璃缸里的热带鱼？”她们斗嘴的声音混进潮声里，林鸢突然举起相机：”看镜头！”
后来这张照片成了”一见倾心”系列的海报——薄荷绿与珍珠白的身影依偎在锈色船头，身后是正在沉入海平面的夕阳，而WINGS影私荟的logo悬浮在暮色中，像群永远追逐光影的飞鸟。至于新蔻岛，它始终沉默地伫立在太平洋的褶皱里，保守着所有潮湿的秘密与心照不宣的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