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时装周后台的镁光灯在镜面墙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五个身影在更衣室与化妆台之间穿梭，空气里悬浮着定型喷雾的柑橘香。牛奶里的果汁将冰美式搁在化妆镜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杯壁，液态金属质感的眼妆在灯光下泛着幽蓝。当更衣室帘幕第三次被掀开时，她终于忍不住转头：”古月小同学，你确定要穿那双15厘米的绑带战靴开场？”
“这是K-MODEL前辈借我的战靴。”角落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古月小同学正跪在地毯上研究鞋扣，水墨晕染的旗袍开衩处露出缠着肌效贴的膝盖。三天前在巴黎试装扭伤的韧带还在隐隐作痛，但那双来自韩国超模的鎏金战靴此刻正静静躺在天鹅绒礼盒里，像件来自奥林匹斯山的圣器。
MliaAzulTokyoDoll突然从镜前转身，银白色假发扫过正在整理流苏披肩的姐姐Lalion。”东京地下秀场的规矩——”她竖起三根贴着水钻甲片的手指，”摔断骨头也要笑着走完全程。”镶满施华洛世奇水晶的义肢在说话时折射出彩虹，这是她去年为拯救失控的秀场新人被灯架砸中左腿后，特意定制的秀场武器。
姐姐Lalion将流苏披肩抖出猎猎风声，黑曜石耳坠在颈侧摇晃：”八年前我在首尔东大门夜市摆摊卖发饰时，可没想过会见证这种传承。”她伸手扶正古月小同学发髻上的白玉簪，指尖掠过对方后颈渗出的细密汗珠。这个总爱在后台啃《存在与时间》的哲学系女孩，总让她想起十八岁那年蜷缩在夜市塑料布上背托福单词的自己。
秀导的倒计时广播刺破空气时，K-MODEL踩着军靴踢开休息室大门。她将镶满铆钉的机车夹克甩在沙发，露出背后未愈的刮痧痕迹——那是上周为拍摄沙漠主题硬照在四十度高温里翻滚三小时的勋章。”开场音乐换成Troye Sivan的《Rush》remix版，”她扯开喉咙处的chocker，”我要那个穿鎏金战靴的小鬼，走出末世纪幸存者的步伐。”
当古月小同学在T台尽头定点时，鎏金战靴在激光阵列里熔化成液态火焰。观众席间此起彼伏的闪光灯里，她突然看清第一排那个举着GoPro的熟悉身影——三个月前在地铁口递给她暖宝宝的站姐，此刻正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比着金属礼手势。鞋跟传来的剧痛忽然变成某种神圣的灼烧感，让她想起初入行时在798艺术区穿着借来的高跟鞋，为小众设计师走完四小时试衣秀的那个雪夜。
牛奶里的果汁在候场区用手机捕捉到整个画面，指尖在屏幕上放大古月战靴上的磨损痕迹。这个总爱在后台画水彩画的女孩偷偷保存了影像，当晚就在个人账号发布#战靴的十万种可能#话题，配图是后台五双不同尺码的鞋子：沾着沙漠细沙的绑带凉鞋、贴着退热贴的芭蕾舞鞋、镶着义肢接口的运动鞋，还有她自己那双画满星云图案的帆布鞋。话题在六小时内冲上热搜时，她们正挤在酒店标间里用镊子帮MliaAzulTokyoDoll摘除粘在假发上的亮片。
凌晨三点的会议室，姐姐Lalion将五份合同推过桌面：”联名设计系列，用我们每个人的伤痛记忆做设计元素。”投影仪蓝光里，她指着概念图里镶嵌义肢碎片的项链、印着肌效贴纹路的丝绸，还有用鎏金战靴鞋跟熔铸的戒指，”真正的美不是完美无瑕，是带着伤疤依然发光。”
当K-MODEL在签约笔触落下最后一划时，窗外晨曦恰好刺破云层。五双手交叠的阴影投在洒满咖啡渍的图纸上，像株从混凝土裂缝里长出的金属植物。古月小同学突然想起昨日离场时，那个追着她们跑了三条街的实习编辑气喘吁吁地问：”你们怎么确定彼此就是对的搭档？”
牛奶里的果汁把玩着从Mlia义肢上抠下来的水钻，笑得像只偷到奶油的布偶猫：”当你发现有人愿意把最后一粒止痛片分你一半的时候。”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发出叮咚声，晨曦穿过彩色玻璃窗，在她们身上投射出教堂彩绘般的光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