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捏裙角，制服裙的褶皱都被你弄乱了。”
韩静安的声音像冰镇柠檬水一样清冷，我触电般松开被攥得发皱的制服裙摆。更衣室的日光灯管在镜子里折射出惨白的光，映得她锁骨上的蓝宝石项链忽明忽暗。化妆台上堆满山茶花发饰和珍珠耳钉，角落里还躺着大肉丸Amiee啃到一半的草莓奶油可颂。
“新人总这样。”奈奈紀从化妆镜前转过转椅，粉色卷发上的蝴蝶结随着动作轻颤，”去年静安姐带我拍《雪国列车》主题时，我差点把假睫毛哭掉三次呢。”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带着草莓甜香的风卷进来。大肉丸Amiee举着手机支架冲进来，浅金色挑染的短发沾着雨丝：”姐妹们快看！楼下雨棚被风吹塌了，前羽正拿梯子当支架给摄影师挡雨呢！”
我踮脚凑近窗边，雨幕里那个高挑身影正单手撑住倾斜的遮阳棚。前羽的黑色皮衣被雨水浸得发亮，露出的机械表盘在雨水中反射冷光。她突然抬头朝我们窗口比了个拇指，水珠顺着下颚线滚进领口，Amiee的尖叫声差点震碎玻璃。
“都回原位。”韩静安敲了敲化妆镜，”制服组还剩三套没拍，奈奈紀去帮造型师熨烫水手服领结，Amiee把咖啡机插头拔了——你刚才差点让整个影棚跳闸。”
我的手指又开始无意识绞动百褶裙，真丝领结像条滑溜溜的白蛇在颈间游走。突然有人从背后按住我肩膀，前羽带着潮湿的寒气靠过来：”领结要这样系。”她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翻动，残留的雨水顺着腕骨滴在我后颈，”你适合藏青色，比纯黑活泼些。”
拍摄区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我们冲过去时，Amiee正跪坐在打翻的咖啡渍里，香草拿铁在她杏色JK裙上晕开棕褐色云团。奈奈紀突然撕开自己的格纹裙衬里，雪纺布料裂帛声惊得摄影师镜头盖都掉了。
“转过去。”她把我推到全身镜前，灵巧的手指将藏蓝裙衬裁成斜边鱼尾，”咖啡渍用同色系布料遮盖，Amiee你摆个吃鲷鱼烧的姿势，正好遮住……”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Amiee咬住道具鲷鱼烧的憨态被定格。前羽不知何时站到我左侧，垂落的手腕刚好挡住我发抖的指尖。韩静安突然摘下发间山茶花别在我耳后：”下颌再抬高3度，你锁骨线条比我想象的漂亮。”
雨停时我们转场到天台拍最后一组。暮色里的东京塔在乌云间隙时隐时现，Amiee举着泡泡机追彩虹，奈奈紀的裙摆被风吹成绽放的蓝鸢尾。前羽突然把我推到镜头前：”跑起来。”
我听见制服皮鞋敲打铁质楼梯的脆响，听见百褶裙掠过锈迹斑斑的扶手的窸窣，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碎耳膜。转角处突然出现的韩静安伸手拽住我飘飞的红领结，奈奈紀的珍珠发卡恰好在此时坠落成流星，Amiee的泡泡在夕阳里炸开虹光，前羽的机械表反光掠过镜头如同彗尾。
后来成片在涩谷十字路口巨幕屏循环播放时，我们五个挤在便利店的塑料椅上吃关东煮。Amiee的筷子正和韩静安的蓝宝石项链较劲，奈奈紀往我乌冬面里偷放芥末章鱼，前羽突然把冰镇可乐贴在我发烫的脸颊：”你看，藏青色果然比纯黑适合你。”
玻璃窗外，穿着水手服的少女们举着手机对我们尖叫。夜风吹起前羽的皮衣下摆，韩静安把山茶花胸针别在Amiee乱翘的短发上，奈奈紀的红指甲在雾气氤氲的玻璃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彩虹。我的制服裙摆扫过椅腿时，听见五双不同高度的鞋跟敲打出的，属于东京雨夜的和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