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梧桐叶飘落在798艺术区的柏油路上,灰镜Chamber裹着驼色羊绒大衣推开工作室的玻璃门时,正看到陆萱萱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在白色背景墙前摆出天鹅颈的姿势。镁光灯突然熄灭的瞬间,陆萱萱脚下一晃,整个人朝反方向倒去。
“当心!”斜刺里伸出的手稳稳托住她的腰。李娇甩了甩齐肩的短发,黑色皮革手套在冷光下泛着哑光,”第三组电源跳闸了,Cherry去检修了。”
话音未落,工作室西南角突然传来金属梯倒地的巨响。穿着粉色羊羔绒外套的Cherry樱桃酱举着扳手从梯子上跳下来,后腰的蝴蝶结装饰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度,”PuyPuy!你养的暹罗猫又把电线当逗猫棒了!”
蜷缩在真皮沙发上的混血女孩抬起头,鼻尖的小雀斑在暖黄落地灯下忽明忽暗。她怀里抱着只蓝眼睛的猫,手指绕着猫尾巴打转:”阿波罗说它闻到墨鱼丸的味道了。”话音刚落,摄影棚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咕噜声。
灰镜Chamber摘下银边眼镜,镜片在掌心折出锐利的弧光。这是她回国后接到的第一单高定服装拍摄,此刻却像被施了魔法的童话现场——陆萱萱正用卸妆棉擦掉晕染的眼线,李娇的皮手套已经换成烘焙手套从烤箱端出泡芙塔,Cherry蹲在地上用鱼干哄着偷电线的猫,PuyPuy的针织裙摆上沾满彩色马卡龙碎屑。
“所以这就是你们说的专业团队?”灰镜的手指划过工作台上被咖啡渍浸染的设计稿,原本凌厉的剪裁线条被糖霜模糊了边界。空气里漂浮着香草奶油和雪松香薰交织的气息,她忽然想起米兰工作室永远26度的恒温空调,那些精密到毫米的版型裁剪,像被装进真空袋的标本。
陆萱萱突然把半块马卡龙塞进她嘴里,杏仁糖霜在舌尖化开的瞬间,灰镜听见自己精心构筑的冰层裂开细纹。”Chamber老师的设计需要活过来啊,”超模的指尖还沾着玫瑰色唇釉,”就像这套西装裙,明明有暗纹在呼吸,为什么要用金属扣锁死?”
暮色透过落地窗漫进来时,工作室变成了奇幻秀场。李娇把机车夹克反穿露出内衬的星空刺绣,Cherry用鱼骨辫把电源线编成装置艺术,PuyPuy抱着猫在镜头前旋转,裙摆扫落茶几上的设计图。当陆萱萱解开灰镜设计的西装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蝴蝶刺青时,灰镜终于抓起相机。
取景框里的世界开始重组。李娇的皮革手套握住Cherry的粉色扳手,PuyPuy裙摆的褶皱与陆萱萱垂落的发丝形成奇妙共振,那只叫阿波罗的猫跃上工作台,尾巴扫过设计图上被糖霜修改的腰线。镁光灯重新亮起的刹那,灰镜在快门声中听见冰川融化的声音。
深夜两点,PuyPuy蜷在懒人沙发里用平板画图,屏幕荧光映着她鼻尖的小雀斑:”Chamber你看,西装裙摆的斜裁如果改成不对称……” 灰镜凑近时闻到焦糖奶茶的甜香,平板上跳动的线条让她想起学生时代在帕尔马街头看到的弗拉明戈裙摆。
当晨光染红798的砖墙时,五个人挤在拼接起来的工作台上沉睡。李娇的皮衣盖在Cherry身上,陆萱萱的高跟鞋倒扣着盛满咖啡渣,PuyPuy的猫蹲在重新接好的电线上打哈欠。灰镜轻轻抽出被压住的设计稿,糖霜痕迹和铅笔线在晨光里交融成全新的轮廓。
三天后的成片让客户惊喜到追加了秋冬全系列订单。灰镜把工作室的备用钥匙复制了四把,钥匙扣是Cherry用废电线绕成的猫咪形状。每当陆萱萱踩着高跟鞋推开玻璃门,PuyPuy总会准时从烤箱端出烤得恰到好处的熔岩蛋糕,李娇擦拭镜头的手套换成隔热手套也不会再皱眉。
初雪落下的傍晚,灰镜站在暗房冲洗新拍的胶片。显影液里渐渐浮现的画面中,陆萱萱穿着解构式旗袍在工业风楼梯间起舞,李娇的金属耳钉反射着Cherry改造的霓虹灯装置,PuyPuy抱着猫坐在飘窗上,雪花落在她睫毛的弧度,恰好接住窗外最后一缕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