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顶灯突然爆开时,葛征正用牙齿咬着发圈扎头发。玻璃碎片像银河般倾泻而下,她条件反射护住脸,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混合着法语的脏话和日语短促的抽气声里,她闻到了起司块的咸香。
“最后一袋!”穿着奶牛斑纹连体裤的女孩从更衣柜顶上探出头,晃了晃手里的零食袋。起司块wii的丸子头随着动作晃动,发梢沾着亮晶晶的彩带,”谁要吃?”
葛征看着自己镜中倒影,黑色缎面礼服后腰裂开三寸。距离巴黎时装周开场只剩四十七分钟,她的备用礼服还卡在戴高乐机场海关。后台走廊传来场务的吼声,法语混着中文在骂哪个蠢货订错了灯光设备。
“用这个。”深紫色指甲划过裂口,日本超模HatoriSama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她拆下和服腰带的动作行云流水,象牙色绸缎绕着葛征的腰肢缠了两圈,在脊背正中系成完美的蝴蝶结,”去年京都大秀,我用这个方法救了三条高定裙。”
切切celia举着粉扑凑过来时,葛征才发现她右眼画着蓝色眼影,左眼却是橘粉色。”灯光师说主灯坏了,现在要改打双色光。”她说话时耳垂上的琉璃珠叮咚作响,沾着闪粉的手指戳了戳葛征锁骨,”姐姐这里要扫点金粉,在双色光下会像流动的琥珀。”
更衣室门被撞开那刻,Luci正跪在地上帮葛征调整裙摆。混血少女的银发扫过她小腿,冰凉的触感让葛征想起慕尼黑初雪。门外涌进的工作人员举着三脚架和反光板,Luci突然抓住葛征脚踝:”别动!”
空气凝固了五秒钟。Luci从葛征十公分的高跟鞋底抠出半片灯管碎渣,意大利手工水晶鞋跟赫然裂着蛛网状纹路。”我有办法!”起司块wii突然从更衣柜里钻出来,发间夹着亮晶晶的鱼形发卡。当她用发卡弹簧片卡进鞋跟裂缝时,葛征闻到了她身上混合着奶酪和玫瑰果酱的甜香。
HatoriSama突然用日语低呼一声。众人顺着她视线看去,发现Luci的麦色后背正在渗血。”刚才顶灯爆炸时…”混血少女声音发颤,睫毛膏晕染成小烟熏。切切celia已经撕开化妆棉,蘸着卸妆水的手却悬在半空:”不能用这个,会感染。”
“用我的。”葛征扯下颈间真丝方巾,浅杏色布料浸着雪松香水。当HatoriSama用美工刀划开方巾时,刀锋在更衣室顶灯下折射出冷光。起司块wii突然哼起法语童谣,手指跟着节奏在Luci背上打拍子。葛征看着血渍在真丝上晕开成樱花图案,想起去年东京时装周后台,某个新人模特被钉子划伤时,她也是这样用领带给对方包扎。
“你该去候场了。”HatoriSama将方巾系成平结,转头看向葛征。更衣室忽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切切celia眼影的蓝橘双色在幽绿光线里变成妖异的紫。Luci突然抓住葛征的手腕:”等等!”她扯断颈间珍珠项链,乳白色珠子滚落在地毯上。当她把最后一颗珍珠塞进葛征开裂的鞋跟时,葛征感觉到她掌心有潮湿的冷汗。
T台入口处,葛征的高跟鞋发出细碎声响。起司块wii塞给她的奶酪块在舌尖融化,咸味中和了喉咙里的血腥气。双色追光灯笼罩下来的刹那,她听见身后传来四重奏般的加油声——法语、日语、带着台湾腔的普通话,还有Luci用德语说的”Glück”。
绸缎腰带在冷光下泛着月华,珍珠补缀的鞋跟与台面碰撞出星火。葛征转身时看见候场区的四个身影:HatoriSama的和服腰带少了一根,起司块wii的丸子头散了一半,切切celia正在用眼线笔帮Luci补项链,而Luci后背的真丝方巾飘带上,沾着已经凝固的、暗红色的蝴蝶。
回到后台时,葛征的高跟鞋终于彻底断裂。她光脚踩在地毯上,看见起司块wii用鱼形发卡修好了Luci的珍珠项链,HatoriSama在教切切celia用腰带系法改短礼服下摆。Luci把冰镇矿泉水贴在她脚踝上时,葛征才发现自己脚背肿得像颗水蜜桃。
“这是传统。”HatoriSama递来冒着热气的抹茶,杯沿残留着口红印,”受伤的战士要接受同伴供奉。”起司块wii把奶酪块摆成五角星形状推过来,切切celia正用眼影刷蘸着碘酒给葛征脚踝画花纹。Luci突然用中文结结巴巴地说:”其实…开场前我偷吃了你的巧克力。”
更衣室顶灯忽然重新亮起时,五个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成繁复的花。场务冲进来喊安可的瞬间,葛征抓住HatoriSama的和服袖摆,起司块wii扯着切切celia的飘带,Luci的手指缠住葛征腕上的珍珠手链。她们跌跌撞撞挤上T台时,追光灯下的影子像极了敦煌壁画里连枝共冢的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