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的阳光为摄影棚的玻璃穹顶镀上金边，我站在三脚架后调整镜头参数时，听见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五道纤长身影逆光走来，丝绸质地的长袍被穿堂风扬起，宛如旧上海月份牌里的美人穿越时空而来。
“各位老师请到更衣室换装。”场务小跑着迎上去，却被走在最前的苏嫣嫣阿姨用檀香扇轻轻拦住。这位四十二岁的旗袍设计师兼模特将墨镜勾到鼻尖，露出那双流转着苏州评弹韵味的丹凤眼：”更衣室空调太冷，劳烦把温度调高两度，我们小可馨感冒刚好呢。”被她揽着肩膀的少女立刻红了耳尖，甜糯的台湾腔像打翻的蜂蜜罐：”嫣嫣姐——”
我认出这是去年选秀爆红的林可馨，此刻她正被穿着洛丽塔裙的”一只废喵“举着手机偷拍。这位坐拥百万粉丝的B站UP主边倒退着走路边解说：”看到没？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团门面级表情管理！”话音未落撞上日籍模特嶋葵推着的复古衣架，数十件古董和服如彩云坠落。嶋葵用京都腔惊呼的瞬间，混血模特ArtGravia已经闪身撑住摇晃的衣架，银灰色长发在空气中划出流星轨迹。
“三分钟。”ArtGravia用带着俄语腔调的中文说道，鎏金美甲掠过腕表，”拍摄计划表显示现在该做妆造。”这个传闻中能用六国语言骂哭造型师的顶级模特，此刻正用指尖轻点林可馨锁骨处贴着的退热贴，冰蓝色瞳孔泛起涟漪：”发烧还接工作？”
化妆镜前的暗流涌动在苏嫣嫣打开首饰箱时达到顶峰。当她取出那支点翠凤凰步摇，我听见嶋葵倒抽冷气：”这是…正仓院藏品复刻？”苏嫣嫣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出清越声响：”小姑娘眼力毒哟，当年我在苏博当讲解员的时候……”
“停。”ArtGravia突然按住正在给林可馨编发的造型师，抽走她手中的珍珠发夹，”这种昭和时代审美早过时了。”眼看气氛凝固，一只废喵突然举起GoPro：”姐妹们快看！这套汉服发型教程值不值得三连？”镜头里林可馨的蝴蝶髻应声散落，ArtGravia条件反射般接住坠落的玉簪。
当鎏金描边的化妆镜映出五个完整妆造时，夕阳正好漫过穹顶玻璃。苏嫣嫣的云锦旗袍与嶋葵的十二单衣在晚风里缠绵，ArtGravia的哥特风项圈与林可馨的璎珞项圈碰撞出细响，一只废喵的齐胸襦裙飘带缠住了所有人的高跟鞋。我在取景器里看见ArtGravia伸手扶住踉跄的嶋葵，苏嫣嫣的檀香扇抵住一只废喵快要滑落的发钗，林可馨踮脚为ArtGravia调整歪掉的耳坠。
快门声响起的刹那，ArtGravia突然将林可馨推向C位，苏嫣嫣的扇面堪堪停在少女脸侧，嶋葵振袖如鹤翼舒展，一只废喵比着剪刀手从后方探出头。这场本该充满火药味的拍摄，最终定格成时尚杂志年度最佳封面——五位模特眼中流转的，是比孔雀翎更璀璨的光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