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onHwa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踏进摄影棚时，水晶吊灯正好被调光师调至最亮。她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指缝间看见四个身影在镁光灯下错落而立。这是国际新锐设计师大赛的决赛现场，主办方别出心裁地将五位风格迥异的模特编成一组。
“听说这次的主题是’共生’？”混血模特的英式卷发在灯光下泛着红酒般的暗光，她胸前的工牌写着”Patreon“。此刻她正用美甲敲着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算法模型：”根据历届比赛数据，评委更青睐有冲突张力的组合。”
话音未落，角落里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穿黑色渔网袜的亚裔女孩踢翻了反光板，她耳骨上七枚银环叮当作响：”要什么狗屁张力，老娘单凭’亚马逊鲶鱼‘这个ID就能让话题度爆表。”她弯腰捞起反光板时，后背的鲶鱼刺青在镂空装下若隐若现。
“都消停会儿。”中性风打扮的模特摘下鸭舌帽，露出剃青的鬓角。她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烟盒，胸牌上”北哥完全OK“的字样被荧光笔描得发亮，”我刚看见工作人员在搬珊瑚道具，八成要搞水下拍摄。”
这时第五位模特从更衣室转出来，蜜桃色缎面长裙扫过满地电线。被粉丝称作”水蜜桃米米“的新人捏着裙摆，甜美的梨涡里盛着恰到好处的无措：”前辈们，我的潜水执照还没考下来……”
YeonHwa解开风衣腰带，露出里面的珍珠白连体泳衣。作为从业十年的专业模特，她太清楚这种真人秀式比赛的套路。果然，执行导演举着喇叭宣布：”各位有半小时准备水下闭气拍摄，氧气瓶故障是本次特别环节。”
废弃的化工厂改造的摄影棚里，生锈的输油管道突然喷出人造浪花。亚马逊鲶鱼第一个扎进三米深的水池，黑色长发像海藻般散开。当她在波光中舒展四肢时，锁骨处的鲶鱼刺青竟真的如活物般游动起来。北哥吹了声口哨，把微型氧气胶囊塞进牙龈，倒仰着栽进水里溅起巨大水花。
“她们在浪费闭气时间。”Patreon盯着智能手环的计时器，镜片被水雾蒙住，”人体极限是——”
话没说完就被米米的尖叫打断。甜美的女孩正死死扒着池边，粉色美甲在铁锈上刮出刺耳声响。YeonHwa游过去托住她的腰，却摸到束腰里藏着的心率监测贴片——原来所谓的水下恐惧都是人设。
突然整个水池剧烈震荡。生锈的起重机吊臂竟开始移动，挂着珊瑚道具的钢索直直砸向水中。北哥在水下睁眼的刹那，看见亚马逊鲶鱼像真正的深海生物般弹射而起，渔网袜勾住钢索一个腾跃，耳骨银环在钢索擦出的火花中迸发脆响。
“Cut！”导演的喊声带着颤音，”道具组失误，所有人立即……”
“继续拍。”亚马逊鲶鱼湿漉漉地爬上岸，从工装裤破洞里摸出皱巴巴的烟，”老娘在湄公河捞水蟒的时候，这种程度连热身都算不上。”
当夜，五个女人挤在集装箱改装的休息室里。Patreon的平板电脑跳出红色警告：”舆情监测显示，米米的溺水视频正在TikTok发酵。”米米蜷在角落刷手机，看着#心机婊装柔弱#的热搜标签，突然把手机砸向镜子。
“别糟蹋镜子。”亚马逊鲶鱼接住飞来的手机，指腹擦过裂屏时沾了血迹，”我十六岁在渔市扛冰鲜箱，指甲缝里的血三天都洗不干净。”
北哥忽然扯开高领衫，露出颈侧狰狞的疤痕：”去年时装周，升降台钢丝断了。”她转向YeonHwa，”你呢？韩国小姐冠军为什么要来这种野鸡比赛？”
YeonHwa正在用镊子修补被水泡开的假睫毛，闻言顿了顿：”我代言的整容医院倒闭了。”她指了指眼尾，”这里，三针玻尿酸还没代谢完。”
凌晨三点，米米偷溜去停车场接电话。月光下她的哭腔撕破了甜美人设：”妈，我真的凑不出弟弟的留学押金……”返回时撞见亚马逊鲶鱼在抽烟，星火明灭间听见对方说：”我渔船上的老爹需要换肝，这次奖金刚好够。”
决赛当天，主题变成”破碎与重生”。当亚马逊鲶鱼扯掉假发露出板寸，北哥在工装裤外罩上婚纱，Patreon把电路板缝进礼服，米米将甜美的长裙剪成破碎的流苏，观众席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YeonHwa站在C位，眼尾的细纹在强光下清晰可见，手中捧着的却不是奖杯，而是五件拼接而成的战袍——用渔网、电路板、婚纱碎片、缎面流苏和珍珠串联的共生之作。
评委席响起惊叹：”你们重新定义了美的维度！”五个女人相视而笑，知道真正的比赛从此刻才开始。场外，赞助商正为”鲶鱼效应带来的破圈流量”举杯庆祝，而更衣室里的她们，已经用口红在镜面上写下新的分成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