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上海外滩美术馆正在举办一场国际高定时装秀，镁光灯在T台两侧此起彼伏地闪烁。艾静香攥着蕾丝裙摆站在候场区，胸前的蝴蝶结被空调风吹得微微颤动，腕间银质手链硌得皮肤发疼——这是物恋传媒经纪人半小时前强行给她戴上的品牌商赞助。
“Vera，该补妆了。”化妆师举着粉扑凑过来，艾静香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睫毛膏的刺鼻味道让她想起三天前经纪人说的话：”这次时装周要和K&M的人打擂台，特别是他们那个新人鹿野希，听说在ins上两周涨粉三十万。”
后台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艾静香转头就看见鹿野希踩着十厘米的Christian Louboutin走过来，墨绿色缎面礼服在日光灯下泛着孔雀羽毛般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耳垂上摇晃的珍珠耳环，在冷白调的灯光里泛着温润的月晕。
“要撞到了！”场务突然大喊。艾静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右肩传来丝滑的触感——鹿野希的裙摆被工作人员推着的衣架勾住，整个人踉跄着朝她倒来。慌乱中艾静香下意识伸手去扶，指尖碰到对方冰凉的后颈，却听见”叮”的一声脆响。
两人跌坐在铺着天鹅绒地毯的地面时，艾静香发现自己的银手链勾住了鹿野希的珍珠耳环。这个诡异的姿势让她们被迫额头相抵，艾静香看见对方瞳孔里映着自己错愕的脸，还有耳垂处细小的血珠正在渗出。
“疼吗？”鹿野希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清冷。艾静香这才意识到自己手肘蹭破了皮，血珠正沿着手臂蜿蜒而下，在白色雪纺袖口染出淡粉色。鹿野希从礼服暗袋里摸出创可贴，撕包装时艾静香注意到她小指戴着枚古董尾戒，戒面上雕刻着半朵山茶花。
这场意外被躲在暗处的狗仔拍成九宫格发到微博，话题#双生花世纪相拥#在热搜榜上挂了八小时。三天后艾静香收到Candy网红馆的邀约邮件时，经纪人正对着暴涨的粉丝数据笑得合不拢嘴：”你和鹿野希的CP超话都建起来了，现在有个双人企划——”
“我拒绝。”艾静香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合作方案，指尖无意识摩挲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两年前拍泳装广告时被珊瑚划伤的，当时物恋传媒的宣传通稿写着”美人鱼为爱上岸”。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鹿野希耳垂上的血珠，还有对方扶她起身时说的那句”你的手链，很像我妈临终前攥着的医院手环”。
深夜的摄影棚里，Candy网红馆的策划总监转动着黑胶唱片机指针：”我们要做十二期’虚拟恋人’企划，你们每周要互换一件贴身物品。”艾静香看着桌上并排放着的珍珠耳环和银手链，突然发现耳钩内侧刻着”Y·K 2002.3.21″——这是二十年前鹿野希母亲去世的日子。
第七次拍摄时发生意外。当鹿野希戴着艾静香的手链潜入泳池底部，突然被水草缠住脚踝。监视器前的艾静香直接跳进水里，黑色长发在水中散开成海藻，她摸索到鹿野希冰凉的脚腕时，摸到凹凸不平的伤疤——后来才知道是对方十五岁拍水下广告时留下的永久性创伤。
企划最后一期在北海道取景。零下十度的雪地里，鹿野希把艾静香冻僵的手揣进自己貂绒大衣口袋，艾静香触到她藏在深处的药盒，铝箔板上印着劳拉西泮的英文。那天收工后她们挤在民宿暖炉旁，鹿野希第一次说起自己每场秀前要吃抗焦虑药，而艾静香展示了手机相册里存着的三百张网友恶评截图。
三个月后企划收官直播创下千万观看量，但最轰动的却是庆功宴上的突发状况。当K&M的高管举杯说”希望物恋传媒下次还能借出当家花旦”，艾静香突然拽着鹿野希站起来，两枚山茶花尾戒在吊灯下折射出十字光斑：”我们是自愿组合的，就像…”她转头看见鹿野希耳垂上新换的蓝宝石耳钉，突然想起这是自己昨天送她的生日礼物。
次周行业论坛炸开锅：物恋传媒和K&M同时发布声明，宣布艾静香与鹿野希成立独立工作室。发布会现场，当记者追问”双生花CP是否营销策略”，艾静香举起缠着绷带的手——那是上周拍摄公益广告时保护小模特受的伤，而鹿野希掀开刘海露出素颜的痘印：”我们正在筹备’破碎美学’摄影展，展品包括被恶意P图的原始照片、服用过的空药盒，还有…”她晃了晃手腕，银链和珍珠相撞发出风铃般的声响。
此刻在浦东美术馆顶楼，两个身影倚在落地窗前。艾静香正往鹿野希的抗焦虑药盒里塞手写纸条，窗外江面游轮拖着粼粼波光，恍若那年泳池底纠缠的水草。鹿野希的珍珠耳环在月光下流转着柔光，映出艾静香腕间新旧交错的疤痕——那串银手链最终被她们熔成了山茶花戒指，此刻正静静躺在展柜里，等着下周五的开幕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