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在摄影棚外此起彼伏，空调出风口垂落的银灰色绸带轻轻晃动。焖焖碳攥着裙摆的手指关节发白，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化妆镜，看着镜子里被造型师精心雕琢的陌生面孔——这是她第一次参与时尚杂志拍摄。
“十五分钟后换第三套造型。”戴着渔夫帽的摄影师Kantaehee举着单反从隔断后探出头，黑曜石耳钉在顶灯下闪过微光。她的视线扫过正在补妆的清水由乃，突然定格在焖焖碳僵硬的肩线上：”新人？”
“从短视频平台挖来的素人。”正在调整AISS爱丝腰间金属腰链的造型师压低声音：”听说跳宅舞起家的，今天要拍赛博朋克主题…”
金属置物架突然倒地的巨响打断对话，小九九举着半瓶矿泉水从更衣室蹦出来，银蓝色假发上的LED灯带忽明忽暗：”完蛋啦！清水姐的机械臂道具卡在门缝里了！”
清水由乃提着足有十公分高的镭射短靴追出来，改良旗袍下摆的电路板纹路随着动作起伏：”都说了不要拿着道具打闹——”话音未落，AISS爱丝突然起身，暗红色皮质手套擦过焖焖碳裸露的肩膀，银灰色美甲精准捏住即将滚落的亚克力耳饰。
“第几次了？”冷调的香水味漫过来，爱丝将耳饰按回焖焖碳耳垂，镜面美甲折射出她紧绷的表情：”与其当惊弓之鸟，不如现在回家跳你的可爱舞。”
化妆间骤然安静，中央空调的嗡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焖焖碳盯着镜中自己嵌着发光芯片的颧骨妆容，喉咙里像是塞了团灼热的棉花。三个月前在出租屋对着手机镜头练习wink的画面突然闪现，与此刻镜中陌生的未来感形象重叠成荒诞的拼贴画。
“爱丝今天的咖啡是不是没加糖？”小九九突然把冰镇矿泉水瓶贴到爱丝颈侧，在她惊叫出声时顺势勾住她肩膀：”上次拍古风主题，是谁的簪子戳进发髻里急哭的？”
清水由乃已经蹲在焖焖碳面前，正用镊子调整她膝盖处的仿生皮肤贴片：”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聚光灯都会害怕的。”她仰起脸时，眼尾的荧光色眼线像流星划过夜幕：”去年拍水下主题，我在泳池底睁不开眼睛，是爱丝把氧气阀塞给我的。”
快门声突然在身后炸响。Kantaehee不知何时绕到后方，镜头正对着化妆镜里的多重倒影：”这种真实的表情比硬凹的造型珍贵多了。”她转动相机屏幕，画面里是焖焖碳泛红的眼眶、爱丝来不及收起的愠怒、小九九狡黠的偷笑和清水由乃温柔的侧脸，在环形灯带下凝结成奇异的光谱。
接下来的拍摄像被按下快进键。当焖焖碳第三次被自己过长的机械尾巴道具绊到时，Kantaehee突然关掉了所有顶灯。黑暗中有冰凉的金属支架碰撞声，接着一束环形蓝光在地面亮起。
“想象你在跳最熟悉的舞。”摄影师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只不过这次舞台布满数据流，每个动作都在被千万人观看解码。”
焖焖碳的指尖触碰到空中飘落的金色亮片，忽然想起那些对着手机镜头重复录制五十遍的夜晚。当第一个八拍的动作自然流淌而出时，她听见小九九在暗处哼起了伴奏，清水由乃的高跟鞋正轻轻敲打节拍，而爱丝不知何时将她的机械尾巴调整到了最佳摆动弧度。
凌晨两点收工时，城市霓虹在落地窗外流淌成光河。焖焖碳抱着自己的仿生手臂道具缩在休息室角落，突然被扔到怀里的拿铁烫到手指。
“下次记得提前三小时敷消肿面膜。”爱丝背对着她整理化妆包，镜面美甲划过某个玻璃瓶：”这个冰导美容仪借你，明天眼睛肿成核桃可没法见人。”
小九九正用全息投影在墙上涂鸦，突然扭头喊道：”由乃姐把我们刚才的合照P好了！快看群聊！”照片里五个人在堆满道具的化妆间挤作一团，Kantaehee的渔夫帽歪戴在清水由乃头上，爱丝捏着小九九的发光假发，而最中间的焖焖碳举着断掉的机械手指笑出眼泪。
回家地铁上，焖焖碳反复翻看聊天记录。爱丝在凌晨三点分享了一组灯光调试教程，清水由乃的对话框弹出来：”明天带你去常去的道具店”，而小九九正在群里直播拆新买的镭射美甲片。列车穿过隧道时，手机屏幕映出她还未卸妆的脸，那些曾让她惶恐的发光贴片，此刻像星群栖息在眼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