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四十五分,镜面地砖倒映着三十盏镁光灯的星芒。希希Gina将最后一只珍珠耳夹别进耳垂时,听到更衣室门外传来十二厘米细高跟敲击地面的脆响。
“我的东方美人,你的蝴蝶骨在抗议这见鬼的束腰了。”SallyDorasnow用银质拆信刀划开希希后背的绑带,冰蓝色瞳孔在镜中与她对视。这位俄罗斯混血模特指尖还沾着雪茄灰,却精准地从十八世纪洛可可裙撑里抽出一根卡住的鱼骨。
整层楼的日光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完蛋了完蛋了!”泥泥汝的台湾腔带着哭腔炸开,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众人看见她拎着半幅墨竹刺绣的裙摆——那是本次《山海霓裳》大秀的压轴礼服。
抖娘利世踩着过膝长靴跨过满地珠链,红指甲捏着三根缝衣针在裙摆裂缝处穿梭。这位以毒舌著称的网红模特此刻抿着唇线,针脚却细密如工笔画,将破碎的墨竹重新连成雾中远山。”别动,”她咬断丝线时突然按住泥泥汝颤抖的小腿,”你旗袍开衩里的淤青,需要冰敷。”
纳丝摄影的镜头就是在这时闯进来的。这位常年戴着半张鎏金面具的鬼才摄影师,此刻正用广角镜头框住整个混乱现场。当镁光灯重新亮起的刹那,镜头定格了SallyDorasnow指间翻飞的雪茄烟雾,抖娘利世旗袍开衩处将坠未坠的水钻,以及希希Gina后腰不慎露出的半枚凤凰纹身。
“卡!”监视器后的总导演摔了台本,”纳丝你疯了吗?我们要的是敦煌飞天的纯净感!”
鎏金面具转向正在给泥泥汝冰敷膝盖的希希Gina:”纯净是谎言,我要她们身上正在裂开的茧。”他突然扯开希希Gina盘发,乌檀木簪坠地时,藏在发髻里的蓝紫色挑染如瀑布倾泻。SallyDorasnow笑出声,摘掉假睫毛露出下眼睑的雀斑,抖娘利世则撕开礼服外层薄纱,露出内衬的哥特式束腰。
泥泥汝突然抓起梳妆台上的青黛,在原本要画远山眉的位置涂出两道狂草。当纳丝摄影的镜头再次推进时,监视器里不再是规训中的东方意象,而是纹身与雀斑共舞,薄纱与束腰角力,裂缝处的金缮痕迹比完整更耀眼。
凌晨五点的第一缕天光切开摄影棚顶窗时,希希Gina正用凤仙花汁给SallyDorasnow的锁骨补色。俄罗斯美人脖颈后褪色的向日葵纹身正在苏醒,那是她为逃离西伯利亚婚约留下的印记。”疼吗?”希希的笔尖悬在那些增生疤痕上。
“比冰面下的暗流温柔多了。”SallyDorasnow反手握住她的腕骨,将蘸满花汁的笔尖按向自己心口,”来,在这里画只涅瓦河上的海鸥。”
泥泥汝蜷在沙发里睡着了,抖娘利世用貂毛披肩裹住她时,瞥见她手机屏幕上的未读信息——某位商业大佬第九十九次邀约烛光晚餐。正要锁屏时,泥泥汝在梦中呢喃:”告诉他,我旗袍开衩的高度不卖…”
纳丝摄影突然扯开所有遮光布,晨光如金箔洒在抖娘利世未卸妆的脸上。她下意识抬手遮挡,腕间的蛇形镯却将光线折射成菱形光斑,正好落在泥泥汝垂落的指尖。”别动!”摄影师的声音发颤,鎏金面具后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人类的光泽,”这是伊甸园的蛇在触碰睡着的夏娃。”
当最后一声快门响彻摄影棚,希希Gina正把断成两截的木簪插进纳丝摄影的西装口袋。”赔我的,”她耳畔的蓝紫色发丝扫过对方鎏金面具,”用你下个月巴黎时装周的跟拍档期来换。”
晨光彻底漫进来时,五位女子横七竖八躺在满地绫罗绸缎间。SallyDorasnow的雪茄余烬在青花瓷缸里明明灭灭,抖娘利世手机里播放着泥泥汝家乡的闽南语歌谣,纳丝摄影的面具歪斜着露出半寸烧伤的皮肤。希希Gina数着天花板的裂纹,突然笑出声:”你们知道吗?我后腰的凤凰本来要纹给初恋看的。”
泥泥汝在梦中翻了个身,旗袍开衩处露出刚刚被缝补的墨竹,针脚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银光,像银河坠落在裂谷深处。监视器仍在循环播放最后的成片——那不是任何时尚大刊定义的美丽,而是五个正在蜕皮的灵魂,在镜头的逼视下长出琉璃般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