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的霓虹灯在黄昏时分亮起时，丽阁影像的银色反光板正在三脚架上微微摇晃。可可小白兔第三次调整旗袍领口的珍珠扣，冰凉的丝绸贴在锁骨上，像沾了层薄霜。
“第七套造型准备——”场务举着扩音器的尾音被江风卷走，落落Raku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从临时化妆间里转出来，浓密的黑发在晚风里划出流星般的弧度。她忽然停在我面前，银色眼线在暮色里泛起冷光，”新人，你呼吸声太重了。”
我下意识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蕾丝手套下的冷汗把丝绸旗袍洇出深色痕迹。三个月前我还在写字楼里改PPT，现在却要站在浦江游轮的甲板上，和国内顶级的国风模特们拍摄联名广告。
“落落姐别吓唬小朋友。”带着樱花香气的团扇轻轻压在我肩头，陌九Ya的十二破留仙裙扫过柚木地板，”当心珍珠粉被冷汗冲花。”她说话时发髻间的金步摇纹丝不动，倒是我别在耳后的白山茶已经歪斜到鬓角。
反光板突然被推成四十五度角，丽阁影像的创始人阿阁叼着棒棒糖探出头：”小兔子看镜头！想象你在等一封民国时期的电报。”我僵着脖子转动眼珠，听见远处传来快门暴雨般的声响。游轮恰好驶过陆家嘴的璀璨灯海，江风卷着黄浦江特有的潮湿扑面而来。
“NG！”阿阁举着相机从折叠椅上弹起来，”可可你的眼神像要跳江！Rua阮阮过来救场！”
混血少女应声掀开丝绒帷幕，改良汉服下摆的孔雀翎在暮色中泛起幽蓝。她贴着我的后背站定时，我闻到雪松混着焦糖的气息，”放松，跟着我的呼吸。”她垂落的红发扫过我颈侧，旗袍腰侧的盘扣突然被解开两颗，”现在试着侧身——”
“阮阮你别——”我慌忙去抓滑落的衣襟，却听见落落Raku的冷笑：”现在知道为什么找她拍危险关系系列了？”她突然扯过我的手腕按在船舷上，江风掀起她墨色旗袍的下摆，露出大腿绑着的皮质枪套道具，”要当被军阀囚禁的留洋小姐，还是被特工挟持的豪门千金？”
“你们这样会吓跑新人。”阿阁嚼碎棒棒糖的声音清脆作响，镜头突然怼到我面前，”小兔子，想想你暗恋三年的同事明天就要调去纽约分部——”
喉咙突然泛起酸涩，我想起地铁站里擦肩而过的古龙水味道。快门声暴雨般响起时，陌九Ya的团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Rua阮阮的指尖正抵在我后腰凹陷处，而落落Raku的枪管道具贴着我发烫的耳垂。
“完美！”阿阁的声音混着江面汽笛传来时，我才发现旗袍领口不知何时被陌九Ya重新扣好。Rua阮阮正在帮我整理被风吹乱的发饰，她耳垂上的翡翠坠子晃动着幽绿的光，”刚才你眼睛里真的有银河哦。”
深夜收工时，落落Raku把冰镇乌龙茶贴在我脸上，”知道为什么选你吗？”她解开束腰的瞬间，我看见她后腰狰狞的疤痕，”我们都需要被看见伤口的勇气。”她突然把枪套道具塞进我怀里，”明天教你怎么装填玫瑰子弹。”
黄浦江的浪花拍打着船舷，远处传来海关大楼的钟声。阿阁在调试无人机灯光秀，陌九Ya正在教Rua阮阮用苏州话念《牡丹亭》。我握紧带着体温的皮质枪套，看见江面倒影中五个摇曳的身影，正缓缓融进永不熄灭的都市灯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