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镁光灯在镜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辰辰坐在化妆镜前第三次调整耳坠角度时，耳边突然炸开一声轻笑。是可馨耶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是辰辰对着空气练习台步的偷拍视频。
“我们冰山美人居然会紧张？”是可馨耶粉紫色挑染的长发垂在辰辰肩头，美甲上的碎钻蹭过她后背裸露的肌肤，”你看你这里，肩膀都僵硬得像被FANDING老师罚站的时候。”
话音刚落，门帘被掀得哗啦作响。FANDING踩着十厘米的漆皮红底鞋走进来，手里的烫金流程表卷成筒状敲在金属衣架上，”程开心的秀服怎么还挂在架子上？苏小曼，你的定妆喷雾喷得比灭火器还夸张。”
苏小曼从蒸汽熨斗升腾的雾气里探出头，丝绸睡袍领口沾着星星点点的闪粉，”FANDING老师，这是今年流行的湿发造型。”她细长的丹凤眼扫过程开心正在整理的星空裙，忽然伸手按住裙摆上某处褶皱，”等下，这里要用鱼骨线重新收边。”
程开心正咬着发圈扎高马尾，闻言立刻蹲下身检查。她小麦色的手臂上还留着冲浪晒出的分界线，指腹沿着裙摆摩挲时突然倒抽冷气：”谁把别针忘在这儿了？”
“都别动！”FANDING突然厉喝，踩着细高跟却走得虎虎生风。她捏起那枚闪着寒光的别针，转身时深棕色卷发甩出凌厉的弧度，”这是去年米兰时装周害Lydia摔下T台的罪魁祸首，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造型总监举着对讲机冲进来：”台风导致机场关闭，压轴的那套霓裳羽衣还在转运途中！”
空气凝固了三秒。是可馨耶突然举起三支不同色号的口红：”我们可以DIY啊！辰辰的冷白皮配绛紫色，小曼姐姐用哑光正红，开心最适合橘调珊瑚粉。”她边说边把口红当画笔在空中比划，”就像莫奈的睡莲，远看是整体，近看各有层次。”
苏小曼已经打开随身化妆箱，黑色鳄鱼皮匣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支化妆刷，”眼妆要加强轮廓感，T台灯光会吃妆。”她抽出一支扇形刷轻扫过程开心的颧骨，”开心等下走台时记得多停留0.3秒，你的酒窝能接住追光。”
程开心突然指着辰辰的手腕：”你的幸运手链要不要借我戴？上次拍摄时它卡住我头发，结果那次片子点击量破百万呢。”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全然不顾FANDING越来越黑的脸色。
“都闭嘴！”FANDING把流程表拍在化妆台上，镶满水钻的美甲划过手机屏幕，”羽衣赶不上就改主题，从’天宫’换成’极光’——辰辰穿冰川蓝，苏小曼墨绿，程开心琥珀金，是可馨耶你…”她突然顿住，盯着女孩发梢的粉紫色挑染，”保持原样。”
后台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辰辰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想起三个月前面试时FANDING把她简历摔在桌上的场景。”平面模特和走秀是两回事，”当时那个穿着吸烟装的女人这么说，”你的眼神像在拍牙膏广告。”
“辰辰。”苏小曼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曾经蝉联三届精英模特大赛冠军的传奇超模，此刻正单膝跪地帮她调整绑带凉鞋，”深呼吸，想象自己在海底行走。水的阻力会让你不自觉地挺直背肌——对，就是这样。”
程开心突然哼起不知名的民谣，赤脚在地面踩出节拍。她古铜色的脚踝上还沾着三亚的细沙，随着动作簌簌落在反光地板上。”小时候在海边赶潮，阿妈说跟着浪花的节奏就不会摔倒。”
FANDING不知何时站到了监控屏前，指尖在十八个分镜画面上快速滑动。当镜头扫过正在帮是可馨耶别发卡的辰辰时，她突然按下暂停键：”你，过来。”
辰辰的心脏几乎停跳。走近时才发现FANDING在看她锁骨下方的胎记——淡粉色的，像半片樱花。
“等会走到第三机位记得侧身。”FANDING用修容刷蘸了点高光扫在那处，”这是维纳斯诞生的标记，灯光打上去会像珍珠母贝。”
秀场音乐响起的瞬间，程开心突然抓住辰辰的手腕。她掌心有常年握冲浪板的茧，温度却灼人：”记得我们在民宿天台看的流星吗？你说每道光都有不同轨迹，但夜空不会因此混乱。”
第一声鼓点炸开时，苏小曼正在帮是可馨耶调整耳麦。她喷过定妆喷雾的侧脸在逆光中朦胧如古画，指尖拂过对方耳垂时轻声说：”别咬嘴唇，微笑时用舌尖抵住上颚。”
当程开心踩着十厘米水晶鞋踏上T台时，意外发生了。左鞋跟突然断裂的脆响被麦克风放大，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心上。观众席传来压抑的惊呼，FANDING的对讲机差点脱手。
下一秒，程开心直接甩掉两只鞋子。她涂着珊瑚粉指甲油的脚趾踩在冷冽的金属台面上，星空裙摆随着旋转扬起银河，酒窝里盛着的追光灯比任何钻石都耀眼。台下的惊呼变成了掌声，混着是可馨耶在后台激动的跺脚声。
苏小曼在候场区撕开自己的衬裙内衬，雪纺布料流水般缠上辰辰的罗马鞋。辰冰凉的指尖碰到她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三年前秀场事故留下的，如今被画成了缠绕的荆棘玫瑰。
“该你了。”苏小曼拍掉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记住，维纳斯诞生时也是赤着脚的。”
当辰辰走进光束的瞬间，锁骨上的高光粉开始发烫。她终于看清T台尽头的那面棱镜墙——无数道折射的光束中，程开心正踮着脚帮是可馨耶补妆，苏小曼的丝绸腰带缠在FANDING手腕上当临时量尺，而那个永远妆容精致的魔鬼导师，此刻正用镶钻的指甲捏着安全别针帮服装师固定裙摆。
（故事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