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多多Dudu踩着十厘米细高跟冲进化妆间时,白露bululu正对着镜子用镊子调整假睫毛。空气里浮动着定型喷雾的薄荷味,镜面折射的冷光让整个空间像块棱角分明的冰块。
“新人连守时都做不到?”白露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出清脆声响,新做的美甲在镜前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余多多刚要解释地铁故障,角落里突然响起金属碰撞声。梳妆台边缘滚落半管口红,小夕Juju王心怡弯腰去捡,栗色卷发垂落成天然屏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化妆师いくみ突然从屏风后探出头来,手里还举着沾满闪粉的化妆刷:”Dudu酱的锁骨线条真漂亮,要不要试试露肩设计?”这个日籍造型师永远能在火药味蔓延前精准掐断导火索。余多多感觉到肩头落下一片温热,いくみ的手指像测量仪器般在她肩颈处游走,突然被冰凉的金属尺抵住下巴。
“下颌角倾斜度超标0.3毫米。”妍子坚不可摧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黑色工装裤口袋露出半截游标卡尺。这位被业界称为”人体测量仪”的硬核超模总能用科学数据打破所有幻想,”白露说的没错,你迟到了117秒。”
更衣室突然响起布料撕裂声。余多多抓着半截崩开的裙腰站在原地,后背蝴蝶骨位置的镂空设计此刻像张嘲讽的嘴。白露冷笑还没成型,小夕已经扯下自己裙摆的备用衬布:”我改过三十次毕业设计,这个给我五分钟。”
当小夕咬着发卡跪在地上缝合时,余多多发现她耳后有道细长的淡色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这个总把自己藏在宽大针织衫里的女孩,改起高定礼服却像在拆解宇宙密码,银针穿梭的轨迹精准得让人想起妍子那些苛刻的数据。
后台忽然骚动起来。白露的压轴秀服被咖啡渍毁了前襟,深棕色污渍在象牙白缎面上晕成难堪的形状。赞助商代表踩着鳄鱼皮鞋逼近的脚步声里,いくみ突然端起整盒金粉泼了上去。
“平安时代贵族和服下摆的泥金纹。”她边说边用喷枪勾勒出鎏金藤蔓,咖啡渍变成缠绕的金色花枝。白露怔怔望着镜中焕然新生的礼服,脖颈绷出优美的弧线,却始终没说出那个谢字。
正式登台前五分钟,妍子拦住余多多:”你左膝每次抬高的角度比标准值少2度。”她掀开裙摆露出自己膝盖上的运动绷带,”半月板撕裂修复期我绑了这个。”余多多摸着弹性绷带突然想起毕业那年,她在城中村裁缝铺里踩着老式缝纫机,膝盖也是这样贴着膏药。
当追光灯笼罩全身时,余多多终于看清观众席闪烁的星海。她迈出第一步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四道不同的呼吸声——白露调整肩带的窸窣,小夕整理流苏的轻响,いくみ摇晃定妆液的咔嗒,还有妍子测量T台间距的卷尺回收声。
走到T台尽头时,余多多的细高跟卡进了地板缝隙。观众席的惊呼尚未成型,左右两侧同时伸来手掌。白露的珍珠美甲和小夕指节的缝纫老茧同时托住她的手肘,后台传来妍子冷静的报数声:”重心偏移修正值27.6%,在安全阈值内。”
返场谢幕时暴雨突至。いくみ冲上来给每个人罩透明雨衣,防水布料下华服依旧璀璨。五个人在雨中牵手鞠躬,余多多看见白露被雨水冲花的睫毛膏,小夕鼻梁上摇摇欲坠的眼镜,いくみ发梢滴落的蓝色染发剂,还有妍子工装裤口袋里晃动的量角器。
更衣室暖气嗡嗡作响时,白露突然把余多多按在化妆椅上。”闭眼。”沾着卸妆油的棉片贴上眼皮时,余多多听见金属碰撞声,睁眼看见妍子正用游标卡尺测量她的眉间距。”别动。”小夕的声音混着穿针引线的响动,她正把白露那件秀服的鎏金花枝拆下来缝进余多多的日常外套。
离开时已是凌晨,余多多在储物柜发现五双同款黑色短靴。尺码标签上分别写着:白露bululu(37.5)、小夕Juju(36)、いくみ(35.5)、妍子(38)、余多多(37)。磨砂鞋面上用金线绣着今天的日期,鞋跟内侧刻着她们都没说出口的某个秘密。